秋阳在天空中拼命散发着光与热，是积攒了一整个夏日的最后余温，碧蓝天空下，遍地虞美人迎风招展，浓豔的色彩几乎与远处宫墙融为一体，花圃中间，一条青石小道通向不远处被红色簇拥的凉亭。

虞子素记得乾安帝说过，回来后要让人在御花园种上虞美人和红石竹，当时，她只以为是要在符合时令的花园区域里辟一块地，但他远比她想的用心得多。

她走上青石道，韩诗和沈芝没有跟过去，带着些许歆慕与赞叹，她们静静注视着不远处被花海包绕的人影。

“真不嫉妒？”沈芝率先移开了视线，偏头问身旁的韩诗。

韩诗没看她，声音淡定道：“嫉妒源于比较，我和虞姐姐没什麽可比的。”

“好吧，心胸开阔的大小姐。”沈芝耸了下肩，靠在墙边的阴影下，幽幽叹息，“不过我倒有些羡慕皇帝了，年纪轻轻便执掌天下，还有美人死心塌地。”

韩诗总算分了她一个眼神，只是眼底的情绪怎麽看怎麽像是嘲笑。

沈芝没好气地回了个白眼，“说说而已，我又不是真想做皇帝，又苦又累的，诶，你有想过等事情都结束了之后去哪儿麽？”

“宫里不愁吃不愁穿的，其实留这儿也不错。”没等韩诗回答，她又自顾说着，“不过我还是更喜欢长闻府的气候，四季如春，京都冬冷夏热，宫里也实在是闷了些。”

长闻府位于阳州，韩诗记得，沈芝这次便是被阳州那边官员送进宫的，“看来你这两年在那边过得还不错。”不然也不会想着回去了。

“至少比现在自在。还不用整日里提心吊胆的。”沈芝哀叹一声，她就想混口饭吃，怎麽这麽难，第一次任务失利就算了，送宫里来直接连上头的人都快被一锅端了，她心好累。

韩诗不太清楚沈芝近两年的情况，两人也默契地没有提过这个话题，总归现在的目标差不多，她们便算是盟友。

“长闻府真有这麽好？”

听韩诗这麽问，沈芝立马来了精神，“绝对是养老的好地方，我已经看好了，有个叫玄乐街的，周围民风淳朴，旁边就是商街，平时采买也方便，陛下现在不是还想重开女户，到时候就求个恩典在那儿立户，我这几年也攒了些金银细软，买个小院子不成问题……”

韩诗能听出来，她是真看好了，甚至连院子里要种什麽树都想好了。

对此，沈芝理直气壮，“人总要有个念想。”

她的念想就是有一个自己布置的家，閑了为新家做做準备，说不定哪天就真能实现了呢！

韩诗不置可否，含糊道：“到时候再说吧。”

沈芝对她的回答不太满意，但这事急不来，真活到自由那一日再说吧。

不过这并不影响沈芝的热情，韩诗在旁边偶尔接两句，一个改版后的院子雏形很快便在她脑海里成型。

虞子素沿着花圃走了一圈，回到原地时，就见入口处，宫人们站在稍远的地方，欲言又止地看着蹲在地上的两人，她们手里还拿了根不知道哪儿来的树枝子，正在路边土地上涂涂画画。

虞子素走过去看了两眼，“这是要修院子？”

突然的声音让沈芝手里的树枝瞬间插进土里，在院子中间的天井处戳出一个深坑。

“娘娘走路怎麽没声儿？”她起身拍拍胸脯。

虞子素笑道：“是你们商量的太入神了。”

韩诗拿起插进土里的棍子拨弄了几下刚才画的东西，等到看不清原样，她才丢开树枝拍拍手站起来，笑嘻嘻问：“虞姐姐逛得如何？”

虞子素没有细问两人刚做的事，看透不说透，才能继续做朋友，她回身看着红豔豔的花圃，“很惊喜，若非韩妹妹今日唤我，以我这懒散性子，只怕花谢了都不知道御花园里还有这样的盛景。”

“本就是陛下为姐姐準备的，我们才是沾了虞姐姐的光，一饱眼福。”韩诗实话实说。

秋日虽然万物丰收与凋残的时节，却并非所有花朵都会谢，光是盛放的菊花品种便有数十，陛下只叫人种虞美人，其中意味不言自明。

韩诗甚至怀疑陛下此前之所以下令把整个御花园翻一遍，根本目的其实就是为了大面积改种虞美人。

从御花园回去的路上，虞子素说起了十九开始的水陆法会，“你们可要一道去礼佛寺瞧瞧？”

韩诗当即点头，她要为家人祈福诵经，沈芝犹豫片刻，也应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