底下的女史连忙应声。

江皇后摆摆手，叫人暂且退下后，她转头看向身边的雁回姑姑，问起另一件事，“关雎宫近来可有异动？”

雁回姑姑低声道：“贵妃身体一直没有恢複好，近来脾气也越发暴躁了，听尚正局的人说，她这个月已经发落了好几批宫人，前几日还直接从小选新进的宫人里挑了几个，说是要自己调-教。”

“身边人也换了？”江皇后轻抚着护甲纹路的手顿住。

“这倒没有，当初陆昭容落胎，浮烟姑姑以死明志后，贵妃便只叫她女儿紫檀近身伺候了，另外几个虽不被重用，平日里也不怎麽说得上话，但与紫檀也算老相识了，紫檀不说，贵妃甚少动她们。”说到这儿，她有些感慨，“这些年关雎宫内也是没个掌事姑姑，才叫规矩乱成这样，娘娘，要不要……”

江皇后摇头，这也是老黄历了，“陛下那边都不愿插手，我们又何必上赶着讨嫌。”

陆昭容那次差点丧命，但在浮烟姑姑死后，陛下却对钟氏轻拿轻放，甚至为她破了规矩，明摆着袒护她，也不怪陆昭容后来会心灰意冷，江皇后垂眸，不过如今再看，陆昭容落胎一事说不定也有古怪。

陛下身上还藏着秘密，有些时候，他敏锐地让她心惊，就好像，自己所有秘密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。

江皇后揉了揉额角，眼下她已经越来越看不懂陛下了，抱孩子的希望落空，虞氏的肚子也不见动静，也没听说陛下给虞氏赐过避子汤，她眼底幽光闪过，虞氏没能怀上也好，否则，以陛下现在这幅宠爱的架势，她怕是真要爬所有人头上来了。

“明日有淑妃册封典仪，御花园那边叫人都清理干净点，不要影响明日的大典，还有那个莺歌的宫人，尸体总不会自己长翅膀飞到数百米外的井里。”江皇后眉头皱着，“若是从延禧宫到御花园当晚当真没有一个人见过她，便是当夜的宫人渎职，按着宫规都处置了吧。”

娘娘们身边的宫人不好教，但这些只负责洒扫庭除和夜里守门的，宫里一抓一大把，他们不愿说，那便都不必开口了。

“另外，让人继续把关雎宫盯紧了。”她和钟文婉是老对手了，江皇后知道，贵妃从来不是个会隐忍的女人，能让她这麽久不冒头，必然是在酝酿更大的阴谋，她不得不防。

“奴婢都省的。”雁回姑姑点头后，略有些迟疑地问：“送去玲珑殿的那两位接生婆婆，娘娘，可要私下处理了？”

就算凤梧宫打的算盘已经人尽皆知，但表面上不能留话柄。

江皇后却摇了摇头，“现在处置她们，反倒显得我们心虚，本宫不过是遵照陛下的吩咐，才给玲珑殿送两个经验丰富的婆婆过去罢了，她们现在顶多是伺候不算尽心，回头这件事解决后，贬出宫外就好了。”

两人又聊了会儿，江皇后有些乏了，雁回姑姑準备退下，又听皇后喊了一声，她疑惑回身，却见皇后撑在扶手上，殿内一片沉寂，就在她以为自己之前是不是幻听了时，江皇后慢悠悠开口，“这件事结束，本宫要去行宫见一见太后，具体出行事宜，就麻烦姑姑来安排了。”

雁回姑姑怔了片刻，应了声是，躬身退下了。

江皇后坐在扶椅上，看着桌上高低错落的毛笔架，双眸宛如被浓墨晕染的死水。

长乐宫内，在乾安帝过来前，韩诗和沈芝看着天色先提出了告辞。

她们一个对皇帝本就无意，入宫只为翻案，另一个则是不想感受皇帝看死人的眼神，加上自己上下线都没了，乐得不做工，白享受。

几次相处下来，虞子素对沈芝倒是多了几分同为摆烂社畜的亲切感，能躺着不坐着，能坐着不站着，能当工贼绝不卷。

两人刚离开不久，乾安帝果然来了长乐宫。

宫人们正在收拾院内残局，他看了眼树下还没收好的东西，擡脚进了长欣殿。

虞子素正和锦瑟姑姑正在明间里说着閑话，看见蹿过来的小金龙，她转头对门槛边的皇帝露出个笑，“陛下来了。”

朝屈膝问礼的锦瑟姑姑擡了擡手，乾安帝走到主位另一边坐下，随口问道：“今儿有客人来？”

“是韩御女和沈御女。”虞子素倒了杯热茶推给他，“她们离得近，过来寻妾聊聊天。”

乾安第挑眉，周氏离得也不远，没见她们聚到一起过，而且，在这样敏感的时间过来，不仅是聊天，也是一种态度表示，他笑问：“阿虞与她们二人投缘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