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您这是在？”虞子素同李二爷不熟，却也从锦瑟姑姑口里听说了他不少事迹，此刻难掩好奇。

李二爷摸摸鼻子，“咳，只是来帮个小忙。”

他略有些心虚，很快又大起胆子，杨闰已经是个死人，他挖挖墙角怎麽了！辛娘子对杨闰本也没什麽情意了，他好不容易摆脱皇帝的支使，可不得抓紧时间过来刷刷存在感。

想到锦瑟姑姑说的交情，李二爷眼珠子一转，“这医馆里的药材味，小姑娘家闻多了不好，侄媳妇先去外头逛逛吧，姑姑留这儿就行……”

普通药香放他嘴里好似毒气，多闻一会儿都对身体有害，虞子素再不懂中药也知道他是在胡诌，心底好奇更重，但李二爷羞耻心再少总归是有的，有些话当着她一个小辈的面怕是不好意思说出口，虞子素给姑姑使了个眼色，领着护卫以及一起出来的冬喜先去附近的长街逛逛。

医馆内，李二爷搓了搓手，看着锦瑟姑姑的目光里难掩期待，“姑姑和辛娘子关系不错？”

锦瑟姑姑本来以为李二爷会在这儿，是和杨闰毒害皇帝一事有关，但现在听来倒更像是因为辛娘子，她打量着李二爷的神情，摇头道：“说不上，只是辛娘子曾经在古鸣寺救过奴婢，是以有过几分交情，杨闰一事出来后，奴婢便想着过来瞧一瞧辛娘子可有受到牵连，也顺便看看有无机会报恩。”

“原来如此。”李二爷是知道辛娘子有在古鸣寺免费替人诊治，却不知还和锦瑟姑姑有过牵扯，善有善报，他脸上笑意更深，“姑姑是个明白人，爷不和你打马虎眼，杨闰那事与辛娘子无关，陛下那边已经结过案了，但杨氏族人还有不少是他同党，这会儿都已经抓牢里去了，姑姑无需再多忧心辛娘子，只是医馆多少受了点影响，等这波风头过去也就好了。”

锦瑟姑姑重重松了口气，朝他屈膝道：“多谢二爷告知此事。”

“本也不是什麽机密，爷不过顺嘴说一句而已。”李二爷摆摆手，但正经不过片刻，他手握空拳，掩在唇边轻咳一声，将自己真实意图说了出来，“当然了，姑姑若是愿意在辛娘子面前多替爷美言几句，就更好不过了。”

锦瑟姑姑笑容僵了僵，虽然已有些猜测，但李二爷本人说出这样的话还是让她有些震惊，“二爷您可知自己在说什麽？”

李二爷认真点头，没多做解释，他知道，锦瑟姑姑这样的人精会明白他的意思。

锦瑟姑姑却皱起了眉，“二爷可知，寡妇再嫁会引起何等非议？”且不说别的，光杨闰的死因都能被人脑补出八百个阴谋来，李二爷一个人自在久了，或许不会受流言蜚语的影响，但辛娘子呢？

“您便是不为考虑，你也该为辛娘子的名声多做点打算。”锦瑟姑姑毫不掩饰自己反对的意思。

李二爷不解，“杨闰待辛娘子是何种态度，邻人有目共睹，他谋夺辛氏家産，还害得辛娘子双目失明，便是辛娘子当真谋杀亲夫，那也是姓杨的罪有应得。”

“话虽如此，可二爷别忘了，以现在的律法，这些家産还是不是辛氏已经不好说了，更何况世人对女子的德行要求总会更高些，历来杀妻者只需缴纳足额的罚金便可无罪释放，最次也不过蹲上几年大牢，出来依然可以重新娶妻生子，女人杀夫却要被施以绞刑，以命换命。”锦瑟姑姑淡定反驳他，男人很少会思考女人的困境，李二爷自然也不曾真正理解辛娘子为何对自己避之不及。

他以为的小问题，其实可以要了女人的命。

“自黎朝覆灭以来，二爷听说过、又见过几个寡妇再嫁的？”

李二爷不说话了，他转过头看向自己身后的门帘，细密的帘子遮住了里面的场景，帘下，隐约能看见绣花鞋的一角。

他们之间明明只有一扇门帘，却又像是隔着数重看不见的大山。

“是我想简单了。”李二爷没有收回目光，低头注视着帘子后模糊的影子，他这样说着，却依然没有要放弃的意思，反而扬声坚定道：“辛夷，爷说过，会八擡大轿娶你回家，便绝不会食言。”

说完这话，他又朝锦瑟姑姑拱手施礼，“姑姑，今日受教。”

锦瑟姑姑没有避开他的礼，“既然二爷还没想清楚，便改日再来吧，奴婢和辛娘子再叙叙旧。”

李二爷擡步离开了医馆，锦瑟姑姑绕过柜台，掀开帘布走进去，同里头怔怔出神的人打招呼，“阿辛，许久不见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