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赌什麽？”宁知来了点兴趣。

“你既奉信所谓自由，坚信人类应有自己的命运，而非由天道安排，那我想看一看——若你成为天道后，你将如何？”

“若你只能千万年地滞留在空中、在道里，在无人看见的角落，没有实体，不被触碰，没人能听到你的声音，但你却掌握所有人的生杀大权，你会如何？”

“千万个孤寂无人的时刻，你能听到所有人的声音，却只能单方面地听到、接受，那些咒骂，那些祈求，那些无序而杂乱的声音，昼夜不停在你脑中回响，你会不会疯，会不会也想——杀了他们。”

宁知面色沉了下去：“我拒绝接受这个赌注。”

“你无从拒绝，我将我全部的力量，尽数送给你，此后你便是天道。而你所爱过的人，爱过你的人，都会忘记你的存在。”那声音平静道，“来吧，叫我看看，你会如何度过这无趣的永生。”

宁知的身体顷刻消散了。

她仿佛变成了一滩水，一团气体，游离于更高的维度。她能见到宴川，见到温故，见到所有人，她听见他们心里的声音，却得不到任何人的回应。

他们，忘记了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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距离击退千年魔潮后，已经过去了三年。

修仙界似乎没什麽变化，宴川入了渡劫期大圆满，却不知为何拖着不愿渡劫飞升，滞留在人间，被仙盟的尊者们谩骂了无数次。

各宗各派仍然日複一日的收弟子、除妖魔，修仙界平静到似乎有些无趣。

温故整个人懒散散地趴在云野峰空地的圆桌上，挠着头发疯：“不对劲啊，真的不对劲啊！你们不觉得很奇怪麽？”

钟离珏端起杯盏，浅浅蕴了口茶，温和道：“哪里奇怪？”

“这座云野峰，明明空置无人，却比我住的峰头漂亮多了！这合理吗？”

牧野打理着峰上的灵植园，头也不擡：“你就是想占这座峰头罢了。”

温故哀嚎：“我是想占用啊，可是……可是每回我一到峰上来，就不舍得了，好像这座峰头，应该是有主人的一样……想占据这座峰头的话便无论如何说不出口了。我上个月去魔域杀了整整五千只魔兽啊！我本来想用兽丹跟师尊换这座峰头的，可是，一去归剑崖我就说不出这话了，到底为什麽啊？！”

他将矛头调转，问牧野：“你不也是，三天两头地跑来打理灵植园，打理这片无尽夏，为什麽？”

是啊，为什麽？牧野怔怔地站直了身子，皱起眉：“我也不知道，就好像，我本就应该管顾这些灵植，从前也做顺手了一般。”

绿萝在一旁咬着笔头：“又卡文了！！写不出一点儿！我好饿啊，有没有吃的，吃点肉我就一定能写出来了！从前就是这样的！”

顾三立刻站起来：“我去弄肉。”

脚步迈出去几步，却停了下来。弄什麽肉？弄来，要给谁……？只好茫然地又坐了回去。

洛云暮温温柔柔笑着：“你啊，也不知什麽时候染上的这习性，辟谷这麽多年了……”

话未说完，却连洛云暮自己都愣了，她微蹙着眉问钟离珏：“从前，我们是不是偶尔也会吃些甜点、喝些炖汤？”

岑诗兰练完枪走来，端起桌上茶杯一饮而尽：“确实奇怪，你们没发现麽，除了乐如歌受伤来不了外，大家每天都在云野峰上聚集，明明没有商量，却总能见到彼此。”

温故崩溃地喊：“我们几个也就罢了，还有太初门和合欢宗那两个小子，时不时也跑来，不知道的，以为咱们几个宗门关起来密谋什麽大事呢！”

闻人竹本来在发呆，听见这话，回过神来，轻声道：“这个我倒和千秋探讨过，我们俩都觉得这座峰上呆着，很宁静，很舒服。”

每每清风拂面，都像有故人在温柔抚触。

温故嚎了一圈，没得出个结论，烦躁地将剑挎起：“算了，我去乐如歌那儿找找乐子。也不知道这合欢宗弟子躲我们宗赖着不走干嘛来了，要不是师尊当年在魔域将他随手捡回来，这人小命就没了，怎麽这会儿还讹上我们了。”

他的佩剑叮里当啷挂了满身，牧野见了皱眉：“你非要把这麽多剑都挂在身上麽？”

温故头也不回：“这把开天什麽时候到我手里的我都不知道，我真是半点印象都没。算了，挂着就挂着吧，这剑怪亲切怪好看的反正。”

……

乐如歌在院子里看着落叶，眼睛一瞬不眨地一看就是半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