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也就是走路摔跤，到处丢钱，做什麽什麽不顺吧……师姐你问这做什麽？我知道那鼠妖可恶，但是我卦师本领没学到位，只能做到这般了呀。”乐如歌说着有些沮丧，擡眼去看宁知，“对不起啊师姐，我没能惩治这些恶毒之人。”

却见到宁知神采奕奕地摇摇手：“不妨事，说恶毒之话，行恶毒之事，总有天道收它，我不介意的。我是想问——你既能让人变倒霉，那能不能反过来？”

乐如歌愣愣地：“反过来？”

宁知神秘兮兮：“就是说，让我走在路上捡个钱啊，隔三差五遇见个前辈哭着喊着非要传授我功法这种好运，有没有？”

宁知出于对玄学的好奇，问这话时凑得近了些，琉璃折射出的光落在二人正对着的脸庞中间，宁知忽闪的眼睫与盈盈水润的眸，落在光里，比乐如歌看过的所有春景更胜。

“嗯？到底有没有呀，师弟？”

乐如歌眼眸亮了亮，盈满笑意：“师姐，你到底是多缺钱啊？”

宁知撅了噘嘴，一屁股坐下来，掰着手指头同他数：“就是很缺啊。每次做灵食都是一大笔支出呢，调料要买的吧，食材也总要买的吧，这几次幻境里取的食材都快用完了，我也没空整日去斩杀灵兽，这次出了冢少不得要花一大笔灵石去买呢。”

乐如歌托腮，偏头耐心听她一字一句数着，末了才放轻了声音，怕惊着她似的：“刚好，师弟很有钱诶，都给师姐，好不好？”

宁知眨巴眨巴眼，没反应过来。

乐如歌生怕她又当作玩笑话，忙不叠拿出怀里的乾坤袋，一袋一袋又一袋。

“这里是极品灵石。”

“还有这个袋子里了，装了些凡界的金银，以免什麽时候不小心去了凡界，那儿可不认灵石。”

“还有些珠宝玉钗类的，我这次出门本来没想着会来琉月宗，身上就带了这些——都给师姐，好不好？”

“还有更多，我日后回乐家去拿，一件件，都给师姐。”乐如歌舔舔唇，小心道，“若我日后，继承乐家权柄，还可以给师姐更多……师姐？”

宁知垂着头，这一次，终于没再把少年情真意切的真心当作玩笑。

少年就是少年，看春风便只是春风，看夏日便觉热烈，看秋雨也不伶仃，看冬雪只想着同喜欢的人白首。

少年人直来直去，不多思，不殆罔，只因他们是少年。

也因此，一颗少年真心，才显得格外珍贵。

珍贵到……宁知不敢察觉，不敢面对。

怕太敷衍，伤了少年心。

怕太认真，磨磋了少年骄傲。

她分明只是个孑然一身，没有来路也无归途的异乡人，要如何去面对这一颗真心呢。

“师姐……？”见她久久不言语，乐如歌又轻声唤她，小狗似的，缠着她。

宁知终于擡起头，直视着他有些湿润的眼：“师弟对我的好，师姐收到啦。”

“但你的一腔热切，与你给我这三个乾坤袋里的金银玉石，和你本欲给我的更多更多，同样珍贵。”宁知擡起手，抚了抚他额前细小的碎发，轻笑道，“莫要再给我啦。”

“留着给日后你会遇到的，真正值得的那人吧。”

这便是再直白不过的拒绝了。

宁知起身，步出房门：“我去看看妖医来了没。”

乐如歌在原地，默默看她离去背影，似檐上雪，似水中月，明明是温暖如光的人，此刻却温和而疏离。

他有些失落，咽下苦涩，半晌扯出个笑来，缓缓道：“哪有那麽多日后。我都没多久好活了。师姐……真坏。”

可他又觉得轻松不少，连同身上沉重的枷锁都被卸去似的。

“左右也没多久可活了，拒绝我也是没用的。到死，都要缠着师姐才好呢。”少年捂着有些红的眼，又在光里笑起来。

谁也不能阻挡少年人，那颗想要燃烧的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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宁知逃也似的来到客栈门前透气，她实在不擅长应对这样情真意切的场面。

她没被人这样捧在手心里如珠似宝的对待过，除了师尊。

可师尊待她……也不过是因着师徒之情。倒总算显得不那麽强横，纵使她心中有着几分不敢同外人道的私心，终究是能接下来。

但乐如歌却不同。

这样直白而热烈的喜欢，只叫她喘不过气，迫切要逃。

……生怕辜负了这样的喜欢，辜负了这样的热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