栗酥僵在原地。

梦清霏热情道：“正打算面温一些就上去喊你呢，过来一起吃呀，听说这和你们那儿上西街的清水面味道很像呢。”

左右不好推辞，栗酥坐下来一起吃。

味道是有点像，她埋头干饭，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地聊天。

从《致修药典》聊到《书画百家谈》，从星星月亮谈到湖泊山水。

比起她磕磕绊绊的背诵迎合，这两人不是一般的适合。

温热的面汤入腹，栗酥感慨，她能过目不忘的是《怪记》，张口就来的是杀人无形的三十种办法和二十个处理尸体小技巧。

转瞬，两人又从《七律诗谱》聊到《墨研画技》，咕噜噜地大快朵颐中，栗酥的面汤也见底。

林量一行人从楼上下来，栗酥一早听闻谈判地点临时改在山邪城，他们奉离紫命令，得準备采购些食蔬招待，事关重大，离紫特意强调不要假借他人之手。

沉思漪收回落在栗酥身上的视线，抿唇说道，“其实，栗姑娘也很擅长绘……”

“带我一个呗！”

栗酥小跑过去，林量看她一眼，不置可否，栗酥乐呵呵地跟出去。

她出来得匆忙，连灵剑也没佩一把。

“儿时逼着我背《七律诗谱》我还不乐意呢，然后我奶奶就想了一个办法……”

梦清霏的声音变得远而模糊，沉思漪看着栗酥快乐地出了门。

“如果栗姑娘哪里不对劲，想要……”

沉思漪看着梦清霏，欲言又止，“总之，请告诉我。”

梦清霏有点没反应过来，“想要做什麽？”

“……”

“难不成是伤害我吗？”

梦清霏笑道，“不会的，是栗姑娘一次次救了我呀。”

门外街道喧嚣，卖货郎勤快叫卖，来往行人说笑，一片祥和。

可沉思漪知道，鬼宗是个杀孽极重的地方，临近鬼宗的山邪城看似平和，数年来依附鬼宗庇佑，绝不会是什麽良善之地。

沉思漪松开紧握的手，低声喃喃，如同在说服自己，“……不会的，她不会的。”

-

山邪城比不上泗水宗附近城镇，但在南边也算是数一数二的热闹地方。

此次他们出门采购些招待用的果蔬，茶点，为了确保食物安全，据说到时还得派两人盯着后厨的一举一动。

前来的各宗各派中，就有梦野宗的人。

明明是在梦野宗发起的反抗，反倒来鬼宗附近谈判，哪哪透着古怪，偏偏林量以离紫马首是瞻，不闻不问地执行吩咐。

栗酥跟在林量身后，看修士们采购梅红匣子装着的香糖果子、五色水团之类的点心，眼睛瞄向旁边摊位的花巧画扇。

林量：“小少爷今明两天会提前到，都仔细一点。”

闻言，栗酥悻悻然放下窗纸，好心情少了一大半。

也不知道心胸狭窄的离紫见到沉思漪和梦清霏会有什麽反应……还有一个上回遮脸的她，希望别被认出来。

林量因事提前回去，一衆修士松一口气，气氛明显熟络起来。

大家都是泗水宗的，来自不同修派，器修，剑修，琴修等等，基本五阶往上，只有她和梦清霏与沉思漪刚入宗门就来滚刀尖。

今日来采买的人当中，有一个剑修叫程寻，是栗酥同门师兄，一早也被沈堂主欺压得惨，因听闻过栗酥被沈堂主喊去抱招财树的光辉事迹，深深感到同病相怜，没两天两人就玩到一块去。

林量一走，程寻带头摸鱼，捡起小摊上的手绢开始转，“欸，你听说过在找天枢山的那帮人麽。”

栗酥点头，奔波日子里，每每夜晚降临大家閑着没事，就围着篝火讲故事，提及的后起之秀里，就有这人，戴着银质面具，灵力极强，最早出名是因他破了三问阵法，扫蕩八大秘境寻宝，进出九死一生的忘问迷宫，跟玩儿似的屡次穿过百鬼殿，哪里有奇珍异宝或传说故事，他就会去哪里。

仿佛是无形线索织成网，似乎从今年开始，这人目的直指天枢山。

他不自立门派，可手底下各个精锐，没人知道他知道到底什麽来头，又打算要去做什麽。

栗酥凑过去听八卦，“怎麽，他也要来啊？”

程寻故弄玄虚，“怕不怕？一听就是狠角色。”

栗酥兴奋：“你们要掀他面具吗！”

程寻：“……”

他清秀的脸上写满“真敢想啊”，旁边玩拨浪鼓的器修大笑道，“小栗子，你这是要你程哥的命啊？”

另一位琴修毫不留情地拆台，“你别听程寻瞎说，这人现在很少出面，都是他身边一人代替，估摸着是不来呢——你啊没事别吊着新人，眼巴巴的什麽都信可不是什麽好习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