漆黑暴雨中提剑的手颤抖，身形摇晃薄如纸张。这样虚弱单薄的司衍怜将他从鬼门关拉回，此后他见识过的力量更强大的司衍怜却怎麽都逃不出司榛的掌控。

司衍怜轻瞥离紫一眼，“更怀念我之前半死不活的样子？”

“是。”

离紫向后倚靠，半开玩笑，“没有人愿意看见合作对象手中筹码远甚于自己。山邪停留几天，你也肆无忌惮去了南北海、东域和西岩……你知道的，大规模伤亡，又是前所未见的强势力量，贪生本能驱使下，消息传得最快。”

离紫往桌上丢了一枚银灰色铜币，西岩诡境里的通行令。

西岩诡境是一个集中训练营，签约生死契生死有命，聚集不被家里能容纳的次子们，侥幸活下来学一点本领还能替家里做事，若运气不好死了也就死了，和冻死路边的白骨并无区别。

司衍怜视线落在铜币圆润边缘，闪电照亮铜币斑驳痕迹，“我以为今天是庆祝西岩诡境消亡，从今往后世上又少了一个人间炼狱。”

“……”

离紫笑起来，他和司衍怜气质上存在相似性，笑起来时小虎牙从轻易让人觉得他是个温善好脾气的人，本就年岁偏小，更迷惑敌人误以为他是不谙世事天真小少爷，他举起茶水去碰司衍怜手边搭着的杯盏，“敬你结束我们曾经的痛苦。”

深夜里两只白瓷杯盏撞出清脆声响，闪电劈开夜空，如同明晃晃的刀子割开不折不扣一道长缝，云雨层后的闪电持续闪烁。

温热杯沿碰着唇却并不饮下，离紫不经意地问，“下一个遭殃的会是离家麽。”

坐在他对面的司衍怜懒懒喝着茶水，闻声收回望着雨云视线，纤长眼睫毛微微擡起，微笑地看着离紫，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慵懒，比起常人被冒犯的怒不可遏，他的声音含着愉悦笑意，“为什麽会这样想？”

离紫一身黑色劲装，护臂下的手臂线条紧绷，并不回答。

“离紫，我们曾在西岩一同活下来。”

司衍怜莞尔一笑，“我们约定的事哪一桩不是清楚明白的？如果活在人世间里，却一个值得信任的人都不存在，富可敌国或势焰熏天，也未免悲凉。”

他若无其事地扫一眼离紫右手上黑色护臂，护臂底下皮肤上有道极深的疤痕，是年幼离紫被兄长背叛后，悲痛苦恨的情况下，拿小刀自剜留下的。

离紫下意识别开脸，只觉得难堪至极。

他确定司衍怜是故意这麽对他说的，他总是能第一时间看穿别人心底最空洞的地方。

在司衍怜眼里，他恐怕跟害怕遭人背叛，恨不得找个地方哇哇大哭的孩童没什麽分别。

离紫本能不愿相信司衍怜，但不得不承认，有一张漂亮的脸在很多时候确实能迷惑人，魅妖在观念里总是善良柔软没有攻击性，是绝对值得信赖的朋友。这也是他刚到西岩愿意出手保护奄奄一息司衍怜的原因。

过了很久，又或许只不过等这阵雷雨过了，离紫闭了闭眼，再睁开时所有複杂情绪都收敛得干净，“如你所料，鬼宗派人下手袭击梦清霏，待鬼宗大门开啓，我会将鬼宗秘宝命人送到天枢山。”

他看司衍怜手上拿捏的小块白翡翠，“你能撑得到之后的事吗？”

“不一定，希望我的运气足够好。”

“……”

离紫嗤笑道，“束缚尽数挣脱的感觉很好吧？”

“算不上尽数挣脱。”

司衍怜低眼看着白净翡翠，短短数日消耗极快，已不到他手掌大小，司榛将给定量控制得刚刚好。他喝一口离紫倒上的茶水，视线瞥见手腕上红绳，目光沉静得盯了一会，“……如果非要说的话，是让人意识到，拥有足够力量，除了能轻易毁灭，或许也可以试着得到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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转眼到山邪城祭祀游街当晚，夜幕刚刚降临，满街长灯明亮，作为起架环节，绑着红色腰绳的六人打头阵，敲锣打鼓开街，而后十八人擡着高大神像游街，舞龙舞狮在两边走街串巷开道，向衆神祈求平安顺遂。

传统民俗活动远比想象中热闹，还有踩高跷打花鼓等，栗酥一行人抵达，山邪城民衆正手持香火，自发地跟着长龙队伍游神。

栗酥跟着程寻他们围观一会，又跑到一边玉器店里看样式，和老板商量定做加工费。

她打算回泗水宗就找人去开采玉矿，全部拿出来打造玉镯，给好友们每人送十个，他们自己不戴就送给亲朋好友，传播爱心传播快乐，分享温暖分享爱。

而她自己要一手戴十个！

两手戴满二十个！一年七千三百个玉镯样式不重複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