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子妃为何跑路(97)

作者:古蕊


贺之盈神色一松,但却听他又道:“你唤回我小字,我就放开你,去别处谈。”

语气既是恼怒又是期待。

他受不住她唤他的一声声疏离的“殿下”了,只觉得每一声都是在往他心口扎,提醒着他们往日的亲密,现下的疏远。

被遏制住的少女瞪圆了杏眼,震惊之色要满溢出来。

二人就这样僵持,那一衆女娘的谈笑之声更近了。

容惟冷冷地看她,正要厉声开口,但瞧见她泪盈于睫,下唇被咬得快要渗出血来,心中泛起酸痛,只觉得像是有人在他的胸口狠狠拽下一层皮肉,血淋淋的。

就这般不愿意?

罢了。

他抓着她的腕子,旋身便走。

他生得高大,此刻又带着怒气,恼怒着自己毫无原则的妥协,步伐比平日更加急促。

身后的女娘本就不如他高大,此刻又被他抓着手腕,只得跑着跟上他的步伐。

容惟寻了最近一处宫殿,擡起脚猛然将门踢开。

“砰——”

他力道极大,殿门狠狠撞上门框,又缓然减速回弹。

气上心头的郎君动作粗鲁地将女娘扯入殿中,回身迅速地关上门。

这是一座空殿,虽日日有宫人打扫,但当今圣上力崇节俭,无人之殿在夜里自是未燃烛火。殿中空寥,只有微凉的月光悄然透过雕花窗洩落,一片寂然。

郎君率先开口,语速迅疾,“贺之盈,你别把我当三岁小儿一般诓,为什麽要退婚?你今日不说清楚,别想走出这间屋子。”

他已然是气急了,胸腔起起伏伏,气息杂乱无章。

她从未见过他如此生气的模样,就连先前他们唯一一次吵架,他也是冷然地说着伤人之语,并不像此刻这般情绪激动。

贺之盈咬唇,看来他根本不信她方才的说辞,咬死了一定要她说明白,说到他信服为止。

面对着这个前世亲口下令杀了她的人,她心中惊惧不已,又莫名其妙地微微蔓延着酸涩。

可她又能如何说呢,是说她是重生之人,还是说她尚未十八,便在神智混沌之时便惨死于他手中,到死都未能魂归故土?

那他的第一个反应必然是找圆华寺的高僧替她驱邪吧。

她惨然一笑,稳了稳心绪,“殿下,我已说得很清楚了,我不想嫁给您,请您另择良配。”

容惟受过不少伤,无论是自小习武时所伤,还是长大后的明枪暗箭,但那都没有此刻来得令他难受。

他往前凑近一步,面前的女娘惊惧得立刻往后退。

距离又被拉开。

他眼眸一缩,方才察觉出她今夜的异样。

他涩然道:“你怕我?”

她怕他,为什麽,只因为他如今恢複了太子身份麽?

他看着往日里情绪高涨时总爱环着他的腰,窝进他怀中的女娘的发顶,喉头凝滞得说不出话。

贺之盈仍旧低着头,“殿下龙威燕颔,惮赫千里,臣女自然心生畏惧。”

“贺之盈!”他难以遏制地高声道。

她真是长本事了,一番话中没一个字是他爱听的。

殿中寂静半晌,忽闻他又道:“你是不是忘了,你答应过我,要报以真心。”

许是情绪激动,话中带着几丝难以察觉的颤抖。

忆起当日洞中情形,贺之盈胸口一颤,索性心下一横道:“臣女不明白殿下在说什麽,那日山洞中的情形,臣女已全然忘却。臣女知道殿下来济江暂住臣女家,是臣女与家中父母的福气,但臣女亦救过殿下两回。殿下,可否一将过往一笔勾销?此后臣女绝不会再缠扰殿下。”

说着满是希冀地擡头望着他。

从前她提起救命之恩,是为了嫁给他。

而如今她提起救命之恩,却是为了不嫁给他。

容惟心口酸胀得几欲炸开,几息后,他用右手轻轻擡起挂在腰侧的兰草玉佩,那玉佩在幽然月色下更加莹润,用羊脂玉雕琢出的兰草栩栩欲活,更显高风峻节。

他俨然不信,漆黑的眼眸闪烁着凄凉月色,“你说你对我没有情意,那这枚玉佩呢?”

贺之盈在望见他擡起玉佩时眸光一顿,一息后沉静道:“当日臣女僭越,将殿下当作未婚夫婿,赠此玉佩实属人之常情,但……我如今不敢觊觎殿下半分,烦请殿下将它还给臣女吧。”

胸腔似被惊雷猛然一击。

容惟冷笑,带着怒气猛然点了几下头,嗤道:“好,贺之盈,你可真是好样的。”

见她仍旧垂头不语,竟连半分目光都未分给他。

他何时尝过如此滋味?他的一颗心仿若被狠狠碾碎,苦涩得要命。

他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中的酸胀,冷冷看了她一眼,“玉佩雕了兰草赠了我,就别想要回。至于退婚的事——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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