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盯着她，对她脸上的神情不明所以，“李特助？”

李周经颓然倚在门上，脸色白得叫人害怕，朱红的嘴唇微微发颤，声音细若游丝，“为什麽，为什麽会这样……”

霸总遥遥看着她，有些不理解她的失态。

他见到的她从来都是精明的，圆滑的，世故的，狡黠的，泼辣的，从来没有一刻，是这样毫无保留的脆弱。

胸口又是一阵抽痛，痛意清晰而尖锐。

霸总移开目光，闭了闭眼睛，沉声道：“李特助过来，是有事吗？”

不远处李周经看着他，眼神有点红，却答非所问，喃喃道：“可是现在还没有四点钟，明明还不到四点……”

“是的，我之前的确出现了一些状况，不过现在这一切都结束了，以后一切回归正常，我希望这件事李特助离职后也能够保密。”

“正常？”

李周经脸色难堪，没有一丝血色，“正常？”

“李特助？”霸总蹙眉，“你没事吧？”

李周经木然摇摇头，失魂落魄。

门把手就在那里，她却抓了好几次都没抓住。

霸总盯着她过分单薄的背影，眼神複杂。

胸口又是一阵抽痛，霸总强压着那股痛意，半晌，心中默然道，大概我跟这女人八字不合。总归她要离职了，以后最好再也不要见面。

……

事情已经过去三天了，顾陵再没清醒过。

明知道霸总对自己是怎样的不喜欢，每天的两点到四点，李周经都会雷打不动过去碰运气，但只一眼，她就知道不是他。

一种莫大的痛苦和恐惧让她寝食难安，她早猜想过强行清醒也许是有代价的，如果，这个代价是他永远也醒不过来呢？

心里像骤然被剜走一块，像失去了什麽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。

他明明那麽努力地不认命，那麽努力地在反抗，却为了救她可能再也醒不过来。

如果那个清醒的灵魂就这麽消失了，从此再也不会回来，那麽，这不是生离，是死别。

比死别更可怕的是，这个世界上，除了她，没有人记得他。

甚至她想为他上柱香都名不正言不顺。

因为这具躯壳还在。

活不下来，连死亡的名分都得不到。

李周经该走了，她的离职申请已经通过审批了有几天了，这次再没有什麽人过来劝阻她了。

可偏偏，这个时候，她又有了留下了的理由。

那个人因他消失，在亲眼看着他醒来之前，她不想走。

李周经觉得老天在玩弄她，在不遗余力玩弄她，每一次都像逗猫一样让她狼狈不堪，不知所措。

为了离职，脸皮已经彻底撕破，狠话不知道说了多少，现在她竟然又想留下来？都不用别人笑话她，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一个上蹿下跳的小丑。

然李周经顾不得什麽难为情，最终还是直接去找了霸总，开门见山。

“我能不能先不离职？”她说。

霸总很平静，坐在转椅上睨着她，眼神无波无澜：“你以为这是什麽地方？”

李周经看着他，盯着这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微微失神。

霸总避开她的目光，语气里突然掀起一股烦躁，“李周经，你以为这是在过家家吗？想来就来，想走就走？我霸道，倨傲，不讲道理，还自恋，简直一无是处！这不是你亲口说的吗？你又想回来做什麽？”

李周经眼睛发干，半晌，嘴唇翕动，“我有原因的。”

“什麽原因？”霸总开口，质问的语气。

李周经的目光落到他身上，想起那双清冷的眸子，仿佛透过眼前人看到了另一个人，眼神突然变得伤感而柔和。

这样的眼神，他第一次在她身上看见，整个人微微一顿。

“我就是你的原因麽？”

霸总脸色铁青，移开目光，声音低沉沙哑，“那你更该走了。”

李周经突然生出些无力感。

她该怎麽说呢？她想找的想等的是另一个人，是存在于这具身体里的另一个人。

那个人就这麽消失了，她连他存在过的证据都拿不出来。

……

霸总下班后去学校接学生妹吃饭，两个人在餐厅坐下，似乎谁都有心事。

霸总看着学生妹，先开了口，“我说过的，我会给你一个交代。”

学生妹看过来，“你想怎麽给？”

“不是介意李特助吗？她要离职了。”霸总说。

学生妹淡淡笑了下，不置可否，“这就是你给我安全感的方法？”

霸总喉结微动，他不想看见李周经，一点都不想。

有她在总是会发生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