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周经站在那里，身体变得有些僵硬，再开口，声音染上几分颤意，“上班？我最近不是……”

李周经走过去，小心从李父手中将菜刀拿开，“我来做，爸爸，您去外面歇会儿。”

李父被拿走刀，没什麽反应，同样过了几秒才对她的话做出回应，“好，好，你小心点。”

李父从厨房走了出去，走到外面，在沙发上坐下，却依旧没有去开客厅的灯。

李周经顾不上这满地白菜，关了火，放下刀，也跟着走了出去。

怎麽回事？他们分明知道她最近离职一直没上班，分明昨天才打过电话说住朋友家了，怎麽可能这麽快就忘了？

还有上次，明明一家三口前一天才约好的去度假村的事，第二天就全然不记得了……李周经越来越不安。

未知的迷茫和恐惧袭来，是一种比离别更可怕的东西。

李周经走出厨房，望见沙发上沉默端坐的身影，颤颤按了客厅的灯。灯光倾泻下来，李父默然几秒，转头看了过来。

木然的目光在见到她时仿佛鲜活了几分，“小经回来了？下班了？”

“爸……”李周经声音哽咽，“你怎麽了……”

想到什麽，李周经抹了把眼泪，神色有些慌乱，“我妈呢？”

李周经推开父母卧室的门，便见李母正坐在床上，睁着眼睛，身体僵直，眸中无半分神采。

“妈！妈！”

李周经走过去抱住李母，一瞬间泪如雨下，从口袋里掏出手机，哆哆嗦嗦打120。

正当时，装死了多时的蓝色小系统不知从何处飞了出来。

“没用的，宿主。”它说。

“发生了什麽？”李周经全然崩溃，大声质问道，“这是怎麽回事？你们对他们做了什麽？”

蓝色小系统扑闪着翅膀，顿了下，朝李母飞过去，在李周经的注视下，嘴巴咬住李母的秋衣下摆撩起一截——然后，李周经看到了，李母脊背上，一串字母数字的陌生标识，正泛着幽幽蓝光。

李周经盯着那个诡异的标识，心中隐隐生出一个可怕至极的猜测，却不想相信，巨大的恐惧下像失了声，声音嘶哑难听：“……这，这是什麽？”

“高级仿生人的编号。”小系统扑棱了两下翅膀，“您早该想到的，您不是这个世界的人，他们因你而生，自然也不会是这里的人。他们是总部根据需求设定出来的高级仿生机器人，再高级的机器人都是有保质期的，现在这个期限要到了。”

“他们因你産生，自然也因你消亡。如果你留下，他们有被改造续命的价值，但你要离开了，这些也就没有必要了。”

“我先前催您离开，也是不想您看到这些，会难过。”

李周经心理防线彻底破裂，抱着李母崩溃大哭，“妈，求求你醒醒妈，机器人也没关系，求求……求求你看看我……”

什麽都有保质期，爱也一样。

在她肆意挥霍他们的爱意的时候，这份爱已不知不觉到了期。

我们是正经情侣

“有没有……有没有什麽办法，有没有什麽办法让他们可以一直在这个世界上生活？忘了我也没事，就作为一对平凡夫妻那样过他们自己的日子……”

系统无辜地扑闪翅膀，表示无能为力。

李周经不死心，看着它，像抓着唯一的救命稻草。

小系统没办法理解她複杂而浓烈的情感，只是有点不想看她哭成这样。

半晌，小系统扑闪着翅膀飞到李母跟前，额头抵着李母的额头，蓝色的光晕一样的东西顺着额头消失在李母的身体中。

同样的方式，也给李父渡了一些过去，李父李母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生机，小系统身上的颜色却是淡了几分。

“只能帮你到这里了，宿主。”

小系统扑闪着翅膀，似乎累极了，“我只能分这些能量给他们，这些大概能够维持三天……”

话未说完，系统便掉了线。

李周经连连道谢，鼻子越发酸。

片刻，李父李母终于醒了过来。

李周经眼睛红肿，声音嘶哑，极力整理情绪，却仍被二老看出不对，将人拉过去一顿问询。

李周经对上二人慈爱的目光，看着他们，眼神无限贪婪，像是要在心里将这一幕永永远远地记下来，刻在心里。

李周经跟他们说话，发现他们虽然看似清醒了，记忆却已不複从前。

他们只记得她是他们的女儿，只在说起她小时候的事儿的时候，眼神熠熠。却对之外的事情记忆混乱，不知道发生过什麽。

够了，足够了。李周经抱着他们，她已经偷来了三天光阴，她该知足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