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不小心折下了黑莲花(111)

作者:枕月之


当时薛沈两家已定下婚事,正在劳于準备,就等着婚期之时的十里红妆八擡大轿,两人便得以圆满了。

可是就在一个雨夜,潮气弥漫,雷声訇然。伴随着嫁衣送过来的,竟还有一道染血的命令。

——是令沈家一朝陨灭的旨意。

沈莫离这才知晓,为了谋取暴利,父亲令人在酒酿里造了假。原也只是掺假之事,可其中不知又出了什麽纰漏,那批上佳的桂花酒,竟成了杀人无形的毒酎。

假酒祸害昀江一带,甚至有人因此而死。消息上达京城,天子震怒,一道圣旨令阖府抄家。

雨落如注,寒风侵骨。兵士们将沈家重重包围,重甲击地,将地面震得嗡嗡发颤。

侍女小厮们惊窜逃离,在反抗中被利刃贯穿胸膛,血染庭院。沈莫离惊慌失措,只对统领哭哭哀求,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母亲被捉拿扣押。

鲜血混杂着雨水肆意流淌,原本清雅的沈家一朝之间,恍若成了无间炼狱,死气森然。

也不知是不是念在她年纪还小,不曾参与造假一事,天子添旨,倒是放过了沈莫离。

可是天子放过了又如何呢?沈莫离不会放过自己。府门贴上了封条,她被自己的家拒之门外,须臾之间跌落成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贫贱女子。她几乎是日日恳求,希望刑部通徇,天子开恩,可到底人微言轻,根本无人在意。

无奈之下,她便只好去求薛家。

可薛家世代清明,据义履方,曾有过大义灭亲之举,又怎会因为证据确凿的案件,去乞求天子法外徇私?

她几番哀求,几近执拗,得到的只有薛家的漠然与无奈。

而因为这场风波,她成了整个昀江最大的笑话。

她无数次走在街道上,任由旁人的窃窃议论声灌入耳中。他们说她妄想攀上薛家的高枝,拈不清自己的分量。他们嘲弄她的一朝落魄,嘲弄她的卑贱无依。

沈莫离冷冷地看向他们。

衆口铄金,无可辩驳,可看着看着,她心中的悲哀无力,渐渐淬化成无尽的恨。

而吊着她性命的最后一根线,便是同薛家的婚约。

薛家并未因此废弃婚约,且在她最绝望之时,倒是尽力伸出了援手。他们表示薛家不会徇私,但若是沈莫离愿意,可以暂且居于薛府,直至婚期嫁入薛家。

对此,沈莫离一开始是感激的。

可就在她搬入薛家当日,跌宕的命运再次给了她致命的一击——

她从旁人那里得到消息,原来刑部判刑,天子下旨,她的父亲已被处斩,而她的母亲不堪折磨,死在了牢狱之中……

全部死了。

沈家,只剩下她一个人茍且偷生。

而她也终于得知,此前将沈家告至上京的,正是薛家。

竟是薛家。

当真是所谓的大义灭亲。

那一晚,沈莫离整夜未眠。她孤自哭泣了很久很久,哭得双目模糊,宛如泣血,而后又站在薛家的府门前,望着那大字遒劲的匾额,望着那富丽煌煌的碧瓦朱门,立了整整一夜。

晚风刺骨,她穿得单薄,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,恍若一个没有生命、没有感情的绢人。

当清晨第一缕浅淡的薄光照来之时,她攥紧双拳,决绝地离开了薛家。

她不在乎什麽正义与否,不在乎所谓的情谊,在她的心里,只剩下恨意滔天。

她恨命运坎坷,将所有的不幸都施加在她一个无力的女子身上,任由她拼尽全力,也难逃破碎的结局;她恨薛家的道貌岸然,为了所谓的一世清名,将沈家逼上绝路。

她恨薛家所有人,连同恨着薛玉。

她暗自发誓,自己绝对会让薛家付出代价。

……

“之后的事情,想必五皇子也有所听闻。翌日清晨,我自薛家失蹤不见,世人唏嘘。薛家遍寻不得,消息传出,所有人都以为我是得到家人死讯,悲恸难捱,选择了自戕。”

“只有薛玉一个人,坚信我没有死去,走遍市井富地,山水之间,苦苦追寻我许多年……”

宋怀砚缓声开口:“直到现在麽?事情似乎没有这麽简单。”

“五皇子是聪明人,”沈莫离苦笑,“有时候我也忍不住去想,如果事情真有这麽简单,便好了。”

“正如你当时猜想的那样,两年前……我曾经做过杀手。”

目标正是薛家。

离开薛家后,她辗转多地,学遍了杀伐阴谋,又从暗党的手中获取了一把锋锐的利刃。

她想要薛家,血债血偿。

她既出走薛家,再次回去,难免惹人怀疑,于是她便只能选择暗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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