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崇闻言眸光一冷，身形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。不过两息的时间，他便出现在了原本应该住着人的村子里。

叶朝颜等人也快速跟上，没一会儿也站在了他身边。

这村子破败得很不正常，有些位置的地面上，还残留着干涸的血液痕迹。只不过大概是时间太长，气味已经散得差不多了。

没有人类，没有牲畜，只有一些叫人头皮发麻的阴晦气息。

这让季崇想到一个词：鸡犬不留。

他们顺着道路，慢慢往无忧城的方向移动，顺便查探周围的情况。

而随着越接近无忧城，原本人类聚集的村落留存下来的痕迹也越来越叫人触目惊心。

刚开始的时候，他们还只是能看到一些血迹，可是很快，有些房子里便出现了遗留在地上尚未腐烂的残肢，只用一眼，便可以看出那属于人类。

待到他们走到距离城墙最近的村子，竟还看到了村口一个老人的半截身体，以及残垣断壁中死去的不少凡人和低阶修士。

他们的身体部位都有不同程度的缺失，像是被什麽野兽啃噬过，又像是被巨力强行扯下。

特别是那些死去的修士，更是被撕扯得不成样子。

空气中是夹杂着腐臭的血腥味，苍蝇等食腐虫类嗡嗡地徘徊于残肢断臂之间，仿佛在享受着生命最后的甘甜。

擡头望去，隐约可见无忧城破损的城墙。

叶朝颜脸色煞白，强忍着恐惧跟在季崇身后，“师父。”

她生在红旗下，长于和平的国度，穿越之前遇到过最可怕的事，大约就是某次无意中看到的车祸场景。

而来到这个世界之后，也一直生活在云天宗那样温暖的地方，又有季崇站在她身后，看到的，也大部分都是美好。

心怀着满满善意的她，何曾看见过如此可怕的景象？

原来人类，也会像牲畜一般被杀戮，也会像垃圾一样被随意丢下。

季崇看了她一眼，随手下了剂猛药，“魔族食人，刚开始的时候，他们还不了解周围的情况，所以只敢偷偷摸摸地抓些外围的凡人，那时候食物得来不易，所以吃得比较干净。”

“后来许是发现了人类弱小，魔族开始肆无忌惮起来。凡人和低阶修士已经无法满足他们的胃口，还有更好的美味躲在城中。所以，他们杀掉了这里的人之后，随便吃了些，便丢弃了。”

“这，便是魔族。”

这就是魔族？

叶朝颜在原地木然站了良久，剔透的双眸中仿佛有什麽被巨浪淹没，又有什麽微弱的东西坚强地破土而出。

在师徒二人交流的时候，两个佛修小声地念诵起了超度经文，而郑垣，则挖了个坑，将那些不全的尸体都埋了进去。

勉强算是入土为安。

唯有黑扈缩在角落里，狗狗祟祟地观察着季崇和叶朝颜师徒俩的表情，就怕他们会迁怒，一言不合就让他直接狗带。

幸而他们并没有注意到他这个小角色，待得叶朝颜回过神，季崇便道：“去城里看看吧，或许有人还活着。”

叶朝颜再没有时间恐惧悲伤，率先御剑越过了城墙。她好像忘记了自己恐高的事，第一次飞得那麽高那麽快。

***

无忧城内城的城主府内，号称传承了上千年的防御阵法哪怕浓缩到一座城主府大小，也依旧摇摇欲坠如同风中残烛。

外表如同少年的城主垂头站在坐镇无忧城的元婴修士面前，面上满是压抑的痛楚，“老祖，我们快撑不住了，防御阵的阵基被毁了两处，恐怕再过不久，我们这些人都会沦为他口中之食。”

他跟前的元婴修士须发皆白，苍老得仿佛寻常老人。他原本不是这个模样的，只是与那魔族一战时受了重伤，修为倒退才导致了这般结果。

此刻，老人悲痛地闭了一下眼，道：“等一等，再等等，我已经将消息送出去了，或许……”

或许能等到大宗的救援。

可两人都知道，救援许是来不了了。若真有人能来救他们，如何会等这麽久？

“等有什麽用？”城主眼神中似有火光迸出，“防御阵一破，您让躲在城中府中的孩子们怎麽办？不如让我出去与他决一死战，万一能得手呢，就算我死了，也能叫其他人活着。”

原因修士看着眼前的城主，这曾是他最不看好的城主人选，却做到了许多人都做不到的事。

在这样的时刻也愿意与无忧城共存亡，这是谁都始料未及的。

元婴修士像很久以前城主还小的时候那般摸了摸他的头发，道：“就算是去，那也该是我去，无忧城的未来，就交给你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