觊春雪(重生)(77)

作者:南陆星离


她不敢深究其间的深意。

盛令辞没有收回目光,斯条慢理继续问:“阿雪是不是觉得像我这样的莽夫,应该去舞刀弄枪,而不是东施效颦去模仿文人雅士的閑情逸致。”

他说这话实在是自谦过头,若盛令辞是个莽夫,天底下还有几个敢称自己是斯文人。

洛回雪毫不犹豫反驳:“盛大哥实在是妄自菲薄,我虽不懂行军打仗,却知道能十四岁平定乌拉叛乱,十六岁独自帅军驱逐异族的人绝不会称为“莽”。

她声音清亮,言之凿凿。

盛令辞的胸腔漫出几声笑,低沉有力,像鼓锤似的敲在洛回雪胸口,她的心跳也跟着动起来。

洛回雪余光窥见铜壶狠狠抖了一下,水须臾间倾泻而出。

花盆里的土被浇透,盆底冒出一层水渍。

盛令辞放下空空如也的铜壶,重啓话头:“我从小习武,长年在军营生活,不懂怎麽和女子相处,更不懂如何爱人。所以想先从养花学起,正好拿这棵树练练手,以免不知轻重,唐突别人。”

洛回雪听他话中有话,尤其是那句“唐突别人”听得心跳停滞片刻。

难道盛令辞已有心仪之人,她是谁?

一种呼之欲出却又不敢触碰的答案在洛回雪心里生根发芽,她想要掐死,这个念头却像暴雨过后疯长的青苔攀附在她的心上,用力刮也刮不掉。

她迫切希望得知这个人的一切,身世样貌,品性德行,还有盛令辞是什麽时候喜欢的,喜欢这个人哪一点?

意识到自己的急切,洛回雪皱了皱眉,唇抿紧又放松,直到心口长满的疑问与好奇快要塞不下。

她承认在听见盛令辞有喜欢的人后胸口莫名像堵了一块石头,气上不来,下不去,闷得慌,难以忽略的沮丧和烦躁萦绕心头。

失落过后,又隐隐生出不该有的臆想。

这段时间他只与自己待在一处,朝夕相处,形影不离,莫非他心中所想是……自己?

洛回雪心跳得更快,紧张得掌心蒙上一层细汗,她仿佛听不见自己的声音,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。

五指收拢的那一刻朱唇轻啓,唇瓣微颤:“盛世子有心悦之人?”

“当然。”

听到他斩钉截铁的回答,洛回雪脱口而出:“她是怎样的人?”

问完后方觉自己的失礼,尴尬地补充了句:“不想说也没关系。”实际上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男人,渴望知晓答案的神情暴露无遗。

盛令辞内心暗喜,面上云淡风轻道:“她是个很美好的人。柔软善良,博学多才。”他眼前浮现梦中洛回雪失去双腿后仍然笑得如太阳一样灿烂的脸,语气更柔:“乐观坚强,勇敢无畏,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,都相信春天会来。”

洛回雪听到前半句,悬在空中的心冒出一丁点不该有的兴奋,他说的、他说的莫非是……回想起这段时日的相处,盛令辞对她处处照顾,事事体贴,脸不由发烫。

然而,在听见后半句时,她炙热的心瞬间被一桶冰水浇透。洛回雪深知自己是怎样的人,遇事忍让,退而求和,不到万不得已从不与人交恶。

说好听是宽容谦和,说难听是软弱无能。

否则在上元灯节她怎麽会吞下委屈向王静思道歉,亦或者在慈恩寺时勉强自己去与王静思一同饮茶。

以上种种,皆不能用“勇敢无畏”来形容,他能用“美好”去形容的女子,一定是世间难觅的佳人。

洛回雪眼眸瞬间黯淡下来,她扯出个牵强的笑,违心附和:“盛世子喜欢的人一定风华绝代,世间难寻。愿你们早日终成眷属,届时大婚我一定奉上厚礼。”

她的语气平平,听不出一点高兴的意思。

盛令辞眸底几不可察地闪过困惑,洛回雪的反应与他想象中的不一样,为何一脸颓丧,难道是他哪句话引起她的反感。

于是他迂回道:“八字还没一撇的事,阿雪还是莫要取笑我。”

洛回雪听见他这样说,心里不免有些生气,连盛令辞这样的男子都瞧不上,那位姑娘得多优秀。而另一方面,却又卑鄙地窃喜着,他们的事儿还没谱,最后能不能成还不一定。

但,盛令辞迟早都要成亲的,早一点晚一点,与她又有什麽干系。

年底一到,她也要议亲,到时候两人恐怕再没有像今日这样悠然惬意的时光。

洛回雪的心一下子沉入谷底,不知不觉凝视前方入神。

夏天的雨来得快,去得也快,宛如变化无常的婴孩。

乌云还未散去,刺目的阳光已经穿透厚厚的云层。

光落在他碎发上,像是给他镶了一层金边,头顶的珍珠宛如金子般发出炫目的光芒。如同盛令辞本人一样,璀璨绚烂,耀眼夺目,常人不可及,亦不能触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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