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过燕芸能清楚感觉到一件事，这些人都是沖着游哥来的。

因为来帮忙的人太多，现在已经彻底没了搭把手的机会。她觉得自己应该找点事做，不然思念会泛滥成灾。

她叫住了背着药香步履匆匆的曹服，在秦家吃得好穿得暖，小姑娘长得很快，整个人就像刚抽出来的花骨朵。

有秦游这个当兄长的声名日隆，她近来愈发勤勉，倒是比秦游本人更快地用脚步将东乡的每一寸土地丈量完毕。

“又要出门？”

曹服闻言站定，乖乖点头：“嗯。”

燕芸擡手摸了摸她的头，轻声说道：“不要太勉强自己，你阿兄是你阿兄，你是你。”

曹服扯了扯背上的药箱带，用手指将前些时日病患家属送她的一个朱红色吊穗搅成一团，绽放出一个羞涩骄傲并存的笑容：“本来就是阿兄是阿兄，我是我啊。”

阿兄会的很多她不会，但于医道一途，她有信心超越阿兄。

“阿姊，我喜欢给人治病，真的喜欢。”

“喜欢什麽就去做好了。”燕芸也喜欢越来越放的开，能够清楚表达自己意愿的曹服，“不过出门在外，还是要当心，以后就让阿恒陪着你一道去吧。”

曹服不假思索表示了拒绝：“阿兄走之前交代了，阿姊你身边需留人使唤。”

虽未明言，其实说的就是冯恒。高贲情分浅了些，性子又傲，很容易惹出事端。冯旗虽性子宽厚，但作为冯家实际意义上的长孙，也需要更多地接手经管家业。

“现在家中营造，我一天都难得出里中。纵有什麽事，还怕无人搭把手？外面人杂，心思也多，你一个小姑娘，不好一个人在外头。”

她少时颠沛流离，若无许英发善心，就要被卖到城中女闾中去，深谙人心之恶。

曹服还要争辩几句，头上就挨了一下：“以后出门必须得带上阿恒，否则我便不许你出门。在这个家里，我说话还是管用的。”

曹服的五官挤成了一团，怏怏不乐：“知道了。”

“这才听话嘛。”燕芸又摸了摸她的头，深谙打一个巴掌给一颗甜枣的道理。

只是等曹服不情不愿地寻了冯恒一同出门，她才无奈一叹。

这就是家长对人的影响啊，有了游哥带头，家里这帮小的已经变得没一个能坐住了。

*

斗山，一处掩藏在密林中的营地。

太阳已经落山，整个营地中提供光亮的就是熊熊燃烧的篝火。

当胡品闻到浓浓的肉香时，便知道自己快要到地方了。果不出所料，套在他头上的布罩很快被押送的喽啰揭开。

长时间的失光令他艰难适应了一阵，才看清自己面前到底有着什麽。

篝火上正烤着一只十来斤的大羊腿，多余的油脂正被炙出，不断滴落在火中。

不是炖煮的方式，说明并不是很缺油脂，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见到的都是羌贼中的高层，不在意这点损耗。

篝火前约莫十五步，呈品字型摆着三把手艺十分粗糙，唯余一个大字的三张案几，案后各坐着一个男人。

其实也不算坐着，羌人不喜跪坐，因而或盘腿，或箕坐，还有一个甚至伏在案上睡觉。

这应该就是陈君宾客向他介绍的三位羌人首领了。

敌衆我寡，加上自己只是个跑腿传信的，自然把姿态放得很低：“在下胡品，奉陈君之令，前来与三位商谈一件大事。”

最左侧那个气质阴郁的男子忽然出言打断，眼神揶揄：“你叫陈君，不是少君，你不是陈家的宾客。”

胡品一愣，但还是好脾气的答道：“在下非为陈君宾客，如今忝为东乡博亭亭长。”

他特地在博亭这两个字上加了重音。

不料反招得那阴郁男子男子桀桀怪笑：“不得了，不得了。大兄，咱们寨中第一次来了汉家的官吏啊。”

胡品脸色瞬间涨红，下意识就要按腰拔剑，却忘记自己来时身上的东西都被搜了个干净，此时落了个空。

而且这番情态反引得那阴郁男子再次大笑起来：“不错，还有些胆气，算个男儿。我听闻县东有个金乡，里头也有个胡姓的好男儿，是你不是？”

“正是。”胡品先前受了戏谑，此时把腰杆挺得愈发直了些。

阴郁男子看着他，眼中多了几分玩味：“如我所记不差，你还喜欢一个姓赵的小女娘。可那姑娘命不好，还没等到你当亭长去她家中提亲，就不慎落到河中淹死了。啧啧啧，你说这人吶……”

“够了！你还想说些什麽！”此事为胡品心中逆鳞，绝不容许人触碰，是以此时整个人咬牙切齿，双目中几乎要喷出火来，令站在他身后的两个小喽啰下意识按在环首刀上，防止他暴起伤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