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在大汉搞革命(136)

作者:御风流


閑言少叙,回转至平山里中。

而今是男耕女织,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。一里除却年节与婚丧嫁娶的大事,一里之中鲜少来生人。

即便有生人到来引发了狗叫,也会在里监门的喝止下很快噤声。

因而能够引起连绵不绝狗叫的人唯有一种——前来征税的乡吏。

后汉桓帝年间巴郡就有人做五言诗讥讽此种现象。

诗云:“狗吠何喧喧,有吏来在门。披衣出门应,府记欲得钱。语穷乞请期,吏怒反见尤。旋步顾家中,家中无可为。思往从邻贷,邻人言已匮。钱钱何难得,令我独憔悴。”

现今虽非后汉,但到了生命末期的封建王朝往往会呈现惊人的一致性,自唐以降更是只剩下互相比烂了。

都说权力越大责任越大,而在两汉时期,将权力二字用声望或威名等价代换也没问题。甚至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后者比前者还要管用得多。

秦游如今虽然尚未加冠,但数月来的努力并非虚妄,已经成为本里中仅次于冯家的领头人物。

在冯太公以年老迈为托词不出屋舍,冯翼出仕县中鲜少归家,冯况身为里长却少了点不卑不亢骨头的情况下,他已经隐隐有了越过冯家的势头。

但有机会是一回事,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站稳就是另外一回事。

因而在觉察到又有乡吏入里征税时他第一时间出了门。

不捐细流,方成江海。冯太公有意把他往本亭话事人的方向推,他可不能差事。

秦游健步如飞,同时在心中飞快盘算,隐隐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的气息。

算上这次,旬日之内已经是第三次狗叫了。该收的税早该收完了,就是有人因家贫没缴齐税,也不会这麽快就来重催。

难怪自他出门到现在如此长一段时间内,狗叫声还没有平止,看来里监门心中也是有气啊。

他而今腿长步大,不过须臾功夫就到了里中人口稠密处。

在秦游捐出五万钱之前,平山里中就有一口井,井边生长着一颗须得十数人才能合抱的大树。

周遭空地在农忙时用于晾晒庄稼,农閑时就是孩童玩闹、老人讲古、汉子博戏,妇女互相拉家常的地方。

而今地上也晒着庄稼,只是上面占满了人。

秦游人还未至,就听到一个有些熟悉,却因惊惧破音而无法分辨的男声:“做什麽?你们要做什麽?是也要学那些羌人抗税造反吗?”

紧接着便是一个很熟悉,他能籍此清楚辨别来人身份的声音响起:“诸位,诸位,稍安勿躁,稍安勿躁!有我胡品在此,断……”

“都拢在一起做什麽?做什麽!还有那是谁家的小竖子?挤到这来看热闹了。要是磕着碰着怎麽得了!还不快速速离了去。”

秦游听到最后一个声音暗暗好笑。阴阳怪气,指桑骂槐,还得是冯况你啊。

冯况到底是冯家人,又做了多年的里长,且从未放错过屁股位置,所以哪怕是里中最浑的,根本没听懂他话里意思的人,听了他的话后也安静下来。

而在多年与乡吏的斗智斗勇中,拒绝多余摊派这种事已经形成了极为成熟的处理流程。

人群中窸窸窣窣一阵后,便是里中数得着的富户牛虎出面代表衆人说话:“亭长,里长,我们都是本本分分的庄稼人。今年托了秦君的福,庄稼收得好。

“那卖粮换的钱还没在怀里揣热乎,就全交给这位郭乡吏了,今年全里没有一户人家少交税钱。

“可现如今连名目也不说,就叫咱们再多凑两只鸡钱出来。

“还有俺家和王家,那分明是两头小牛犊,怎麽到訾算册上就成了大牛,价钱翻了三倍都不止。那吴家……”

因着情绪激动的缘故,牛虎的语速极快,其中包含的强烈怨怼情绪令那位乡吏的脸上青红交加,心中更是惊疑不定。

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粗胚何时会认字算数了,这去年还不是任他们随便写随便算的吗?

他却不知道是曹服在收草药时多听两耳朵心算了一通。秉承着与人为善的準则,她告诉了牛虎这个当事人。

结果四下里一对数,毫不意外地拔出萝蔔带着泥。

民不与官斗,本来在牛虎的劝说下,各家已经决定不再追究,就当吃了个哑巴亏,在明年缴税时多提防着点就行,最好是把会算账的阿服大夫给请到家里镇着。

结果这乡吏今天又来了,不仅来了,还在晒谷场上趾高气昂地宣布今年全里还要多交两只鸡钱。

这下可捅了马蜂窝。民风彪悍,武德更充沛的平山里农人立刻就把一行人围在了晒谷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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