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在大汉搞革命(10)

作者:御风流


倘若朝廷下诏征求民间意见,县廷会先来拜访老爷子询问。

不过在秦游的记忆中,老爷子并不自恃身份,生活的重心更多放在了教子授徒上。

老爷子二十余年养望和教子的效果十分显着。

长子冯良跟着郡兵曹椽去京师服了兵役后就没回来,说是获得了北军一位校尉大人的赏识,被拔擢为了军正,秩比百石。

虽只百石,但也不再是斗食小吏了,成功把冯家从乡野土豪变为了寒门士族。

于是等冯家最为出色的二子冯翼到了可以出仕的年纪,素有爱才敬贤美名的县君就发来了辟除书,将冯翼辟为门下主计吏。

这个职位具体官俸是多少秦游并不清楚,但冯家那几个比他年幼的小子为了炫耀,曾对他说过“门下主计吏,非县君心腹不可为也”。

秦游搜肠刮肚,把自己知道的全部官制都拿出来做了一番比对,最终得出冯翼如今担任的职位类似于机要秘书的结论。再往上一步就是类似秘书长的主簿。

不过冯翼升任主簿这条路基本是断绝的。一来是家声族望不足,二来就是现今担任主簿的是跟着县君一同上任的南阳郡乡人。

冯翼的才干放到处于帝国西疆的汉中郡是出挑的,但和处于中原腹心之地,名士辈出的南阳郡士子比,那就有些不够看了。

如果没有硬扎的功劳,冯翼很难再获得拔擢,极有可能会在主计吏这个职位上终老。

相较于走上仕途,把腿上泥巴洗干净的两位兄长,冯家幼子冯况就显得平平无奇,甚至有些烂泥扶不上墙了。

秦游昨晚在抱着哭累了的芸娘沉沉睡去的时候甚至在想,冯况说不定就是命运大神对冯家运气的纠偏。

不然也不会让原主生出此人还不如阿父,何必热脸去贴冷屁股的少年意气。

秦家老爷子不识字,也天生对文字少根弦,所以哪怕同样在军中待了两年有余,能认得的字也只有自己的名字和军旗。

前者是因为大汉为了降低一点文盲率,强制要求士卒领赏钱时必须签自己的名字,后者是因为作战时必须随着军旗沖杀,违反军令是要掉脑袋的。

不过东边不亮西边亮,老爷子在药理上有常人不及的天赋。哪怕汉中郡那时是个酱油郎的角色,但仍旧会有小股的羌贼骚扰,和活不下去的流民入山为匪,这个时候就需要戍卒去征剿。

打仗就免不了受伤,尤其是他们这种披甲率几乎为零的大头兵。

等到受伤时,别说是老爷子这种只跟着巫医学过三个月,主要负责熬煮汤药,依靠俺寻思之力的二把刀医士,就是劁猪匠他们都敢试一下。

在从来不缺患者的高强度训练中,老爷子的进步飞快,到戍卒期满的时候已经成了能十活六七的全能型医士,当时的曲军侯还恳切地请老爷子再多留两年。

老爷子婉拒,选择同冯家老爷子一道来到平山里安家。

老爷子心里清楚得很,甭管他医术多高超,手底下救了多少人命。不识字就是不识字,贱役就是贱役,一辈子都没有像老友那样出仕的机会。

所以干脆趁身体还好,为儿孙置下一份産业。再借着与冯家老爷子的同袍之情,救命之恩,央求他教导儿孙,争取三代之内把腿上的泥巴洗干净,至不济也要成为一个衣食无忧的小地主。

谁料人算不定天数,秦游的父亲秦扬实在是不争气,不仅把老爷子不喜欢读书那一套学了个十成十,在冯家学习时字没学到几个,和年纪相仿的冯况架倒是打了不少,恶劣的关系一直延续到成年后。

还没有遗传到老爷子对草药的识别,药理运用的天赋,和人命为贵的一颗慈心。

老爷子不是没想过好好教训儿子成才,无耐膝下就这麽一根独苗,一要管教,老妻便以身回护。几次三番下来,孩子便失了敬畏之心,变得无法无天起来。

老爷子没办法,只得强压着儿子学了一门木匠手艺,好多一份谋生的本事,不至于只靠在土中刨食。又舍去面皮,为独子求了一门好婚事,指望今后岳家能帮衬不成器的儿子一二。

等到秦游出生,就更是将一腔慈爱全数倾注在秦游身上,可惜长久的劳作拖垮了老爷子的身体,就在收养燕芸那个荒年,老爷子撒手而去。

秦游也逐渐被志大才疏的父亲教得牛性左心起来,认为冯家只是比他多了一个好大父,而且门槛高,少去自讨没趣。

但对于换了个芯子的新秦游来说,一切都不是问题。

在生存都成问题的时候,就不要谈什麽尊严。

秦游无视了周遭乡人那些仿佛能凝成实质的鄙夷目光,只在心中斟酌着等会见到冯况后该如何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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