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以对于梳发一事，他不算生疏，但给苏阮梳发、束发，还是第一次，一时不免有些手忙脚乱。

他的笨手笨脚，招来了小狐貍的不满。

“秦九昭，你先前不是梳得很好吗？现在怎麽这样呀，啊！还把我头发都扯断了，疼。”

听到她呼痛，离胤下意识便道：“我来吧。”

“不用了，大师兄，我怎麽能让你来给我梳发。”小狐貍婉拒的同时，往后摸索过去，重重拍了一下秦九昭的手背。

秦九昭觉得委屈极了。

先前替她梳发的并非是他，而是那个不知廉耻，觊觎自己师弟妹的大师兄！

可是被冤枉了，秦九昭也只能轻声哄着她：“我错了，我错了，阮阮。”

“洞穴里光线不太好，我看不清，所以扯疼你了。”

“对不起。”

“下回不会再这样了。”

小狐貍勉强原谅了他。

坐在对面的离胤，看着这副夫妻吵闹，又和好情深的画面，觉得分外刺眼。

尤其是秦九昭如今替她梳发的样子，并非当初他站在铜镜前，望向昏黄镜子里那对一站一坐的男女，幻想出的新婚夫妻的关系。

秦九昭与她，是真正的夫妻。

离胤心里酸涩，涌上苦楚，他想要撇过脸，想不再去看，但不出两息功夫，视线又不知不觉地落于苏阮身上。

当秦九昭再一次梳发扯疼苏阮时，离胤出了声：“我看得清。”

“让我来吧。”

“我梳发很快，不会扯疼苏姑娘的。”

苏阮已经将笨手笨脚的秦九昭赶走，自己抓着梳子，费力地梳理那满头乌发。

听到大师兄的提议，苏阮犹豫了会儿，随即在秦九昭阻止之前，向前递出了那柄木梳。

“有劳大师兄了。”

以为她会继续拒绝的陆清雪一怔，而没来得及阻止的秦九昭也是恨恨地咬着牙，只有离胤第一时间接过那只木梳，快步走到她身后。

他的这些动作迅速，但替苏阮梳发时，却是展现出了极其的耐心。

绸缎般的乌发像流水那样从梳齿里滑过，离胤早已洗过的干净手指，穿插进女人柔顺的乌发里，发丝轻轻滑落于指间，让他颇有些眷恋不舍。

替苏阮梳理好那头浓密的乌发，离胤用发带娴熟地替她束起。

小狐貍还打趣地笑：“大师兄是不是经常给女子束发？”

“是。”离胤情不自禁道，“我只给一个女子束过发。”

话音落地，山洞里本就古怪的气氛更为凝滞，好似气息都不再流通。

秦九昭恨不得一拳砸上离胤的脸，但还是隐忍怒气，沖过去挤开他，挡住苏阮道：“原来大师兄先前还有一位不知名的心仪女子啊，这回便多谢大师兄替我妻子束发了。”

小狐貍也礼貌地莞尔：“谢谢大师兄。”

离胤想解释，但在感受到苏阮突然的疏离时，用力抿起了唇。

秦九昭坐回原位，拥着苏阮，轻轻抚弄着她的乌发，低下头，垂眼笑着与她亲密地脸颊相贴。

被拥抱的女人也跟着翘起一点唇角。

看着近在咫尺，正旁若无人亲近的二人，离胤感觉自己都快疯了。

前些天还倚在自己怀里，娇声唤着夫君的心上人，如今正躺在其他人的怀里。

那明明都是他的！替她梳发的是他。

替她描眉的是他。

替她梳妆的也是他。

是他将苏阮口中的“秦九昭”三个字变成了“夫君”，那些蹭脸的亲密，曾经都是属于他的。

这一切真实的妒忌与疯狂，尽皆被遮掩在离胤那张平静的皮相底下。

离胤的短剑没有被收回去，它正安静躺在苏阮身边，与她贴贴，似乎是感知到主人的情绪，还十分不悦地飞出去，啪得一声，打在了秦九昭与苏阮相贴的侧脸上。

秦九昭：“……”

“大师兄，阮阮有我照顾，你的本命灵器，便无需再相护了。”

他抓住那柄还未完全恢複的短剑，冷冷地丢过去。

离胤低着眼，收起还想飞回去的短剑。

两个男人暗地里为苏阮争风吃醋，陆清雪已经完全看不下去了。

她不敢让离胤知道苏阮被秦九昭休弃，更不敢让苏阮察觉到离胤喜欢她。毕竟这个凡人是为了更多寿命才强留于逍遥仙门，倘若让她知道大师兄的喜欢，岂不是会立即丢开秦九昭，转而投向大师兄的怀抱？

陆清雪只希望秦九昭能够早日与苏阮尘埃落定，重新坐实夫妻关系，免得让大师兄有可乘之机，苏阮有琵琶别抱的机会。

她连忙提议道：“这落月森林，多待一刻，便有一刻的危机。既然苏阮毒素已解，大师兄的伤势也恢複了许多，我们还是尽快啓程，离开落月森林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