爱恨颠(396)

作者:栖风念


宴云笺没有异议,换上另一只手。

这条手臂上肌肤冷白如玉,还无伤痕,张道堂看他一眼,紧绷着唇,拿起匕首慢慢下刀。

“公子稍稍忍一忍,这子蛊活跃的太厉害了,师父说只有放血之法能抵消过子蛊的狠毒,如若不然,只怕您也危险。”

宴云笺道:“高叔与我讲清楚了,我心中有数。不碍事,你只管做。”

张道堂不再说话,眼神凝重,下手愈发小心。

一直用残冬人会疯的。这几天来,他们二人在宴云笺身上试遍了办法,用药,用毒,破肌,折骨,不断尝试调动子蛊的活性刺激母蛊,终于找到最稳妥办法——取半指宽的金针刺十七处大穴,此方法会使子蛊大大受惊,活跃不断,永不间歇。

然而,人是血肉之躯,由子蛊如此横沖直撞会气血涌胀而亡。为了保证子蛊活性而又不使躯体崩亡,只能一轮一轮的放血。

这还是血脉纯正的乌昭和族有愈伤天赋,他们才敢选择这种决绝的办法。若换作普通人,在手腕上来这麽几下,早就没命了。

张道堂实时观察着宴云笺,他脸色肉眼可见苍白下去——上一次放血是今日早晨,这才隔了不到七个时辰。若加起来,这几日他流血之多,全身血液算得上整整换过三遍了。

张道堂把控着度,看差不多了,便给宴云笺撒上止血粉包扎起来:“公子,再过两个时辰,又该金针刺血穴了。您若实在不舒服,便抓紧时间歇一歇,等到刺穴子蛊躁动,又是一场折磨。”

“我没什麽事,阿眠怎麽样了?”

张道堂无奈:“和半个时辰前,你问师父时没什麽太大区别。”

宴云笺摸摸鼻子:“我就问一句,你哪儿来这麽阴阳怪气的话来噎我。”

你问的能叫一句?张道堂默默腹诽,却也明白他心之挂念:“姑娘伤的太重,她本就体质弱,换作旁的普通人,如此重伤也要救治几天几夜才能从阎王爷里把人彻底抢回来,眼下她还是靠母蛊才吊着一口气。”

“但只要有这口气在,刀口会慢慢养住。会好的。”

张道堂舔舔嘴唇,看宴云笺连眨眼都苍白脆弱,有些担心:“倒是公子,您若是什麽时候撑不住,可一定要与我和师父讲,千万不要瞒着。”

宴云笺道:“阿眠的命在我身上,我怎会撑不住。”

“您是肉体凡胎,撑不住也正常,”张道堂叮嘱,“松懈个一两天也无妨,我和师父都会时时看着的。”

“不必,我不想松懈。太冒险了,”宴云笺抚了抚额头,“我是因为失血才显得脸色不好,但也只是脸色不好而已。”

“你手上有準,我身体没事,不用顾忌。”

如此张道堂也不再劝他:“好吧,你有数就成。过两个时辰又要遭罪了,届时便是想睡都睡不成,您快去歇一歇吧。”

“我去陪陪阿眠。”

张道堂瞠目。

行,他可谓是真有精神头。张道堂重新打量了一下宴云笺,感慨人用情之深,实在是当世罕见良方:“……我也不说什麽了,您随意。”

他压低声音,“不过,我听前头说皇上今日秘密过府,来看姑娘。也不晓得这个时辰她走没走啊。”

*

宴云笺到姜眠房间,正看见凤拨云穿着利落的黑色披风,头戴兜帽走出来。

他们二人目光对视,宴云笺微微拱手。

正要称呼。凤拨云擡手:“不用多礼。”

宴云笺颔首,他们二人之间本也没什麽话要说,当下他没寒暄,打算绕过凤拨云往屋内走。

凤拨云向他撇去一眼:“等等。”

能堂而皇之的在这里,他与姜家之前的恩怨应当已经消磨殆尽。可她还没问过,不能放心:“朕听说了救治阿眠的办法,看你脸色,也知是百般非人折磨。朕只问你,你是自愿的,还是受了姜重山夫妇的逼迫?”

宴云笺道:“您为何有此一问。”

凤拨云冷垂着眼,没有回答。

他又问:“若是被迫,您觉得要用如何条件,才会叫我屈服?”

凤拨云道:“朕不知道。但你这个人,总是叫人看不透彻。”

宴云笺点点头。他最爱的人躺在屋里。除她之外,他被这世上任何人猜忌怀疑都没什麽感觉:“没有人逼我。”

这几天他受了不少折磨。身子比平常弱些。站在这儿和凤拨云多讲几句,被寒风一吹,忍不住咳了几声。

凤拨云冰冷的目光上下一扫:“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怎麽这般弱不禁风?你这副残躯败体,好好养养吧。阿眠喜欢你,你得有能力照顾她才是,弄成这麽副鬼样子,像是要随时断气似的,成何体统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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