爱恨颠(343)
作者:栖风念
不多会,她捡起两根枯木枝,一边一个插在雪人身上。
凤拨云不知什麽时候出来的,站在不远处屋檐下,有一搭没一搭看着。
秋心臂弯搭一件厚实披风,走过来仔仔细细为她披上,系好带子,什麽也没说。
“秋心,你去……”
开了个头,凤拨云眼眸陡然一沉。
秋心瞧着主子神色不对:“殿下,出什麽事了?”
凤拨云沉吟不语。
拜这皇宫所赐,她一路摸爬滚打走到今天这个位置,踏了多少辛酸与血泪,对于危险的感知有近乎动物般的灵敏。
她觉得不对劲。
此时此刻,姜眠回头向她望过来,眉眼弯弯,张口欲言——
凤拨云陡然擡手,纤细的食指竖在唇边,示意她噤声。
*
两个时辰前,皇城天牢。
宴云笺刚刚为薛庆历行刑,不曾歇息,径直走向对面的薛琰。
薛琰早就面如土色,他方才亲眼见父亲被拖出去淩迟,惨叫哀嚎,到最后听见一声刀切骨肉的声音,便再没有任何声息。
薛疯狂摇头,嘴唇哆嗦着,却因割舍而说不出任何话。
他不停挣扎,却只能发出一点点使铁链叮当碰撞的力道。
他惊恐看着宴云笺——对方身上溅了许多血迹,双手早已被血浸透,冷白如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那道细长的疤让他更似鬼非人。
没有丝毫与他讲话的意思,他站到他面前,直接举起刀刺下。
“啊——”薛琰发出一声粗嘎难听的怪叫,因为疼痛,挣扎幅度更剧烈。
他惨白的嘴唇不断开合:宴云笺,宴云笺,我是你弟弟啊,我是你亲弟弟。
因为发不出声音,他尽量压抑着叫声,把每个字的唇形都做标準,以便让宴云笺看个清楚。
宴云笺恍若未见,手中的尖刀在他身体各处贯穿。
胸口,小腹,手臂,疼痛依次传来,薛琰在这惨烈中渐渐反应过来:这些位置是当日他胡乱杀那太监时刺过的地方。
明白这一点后,薛琰闭了闭眼,他是来给那太监报仇的,他绝不可能放过他。
闭着眼睛,他咧开嘴,阴冷笑出声来。
这是他的绝路。
身体被绑缚着,连反抗都不能,但他总要试一试,苦思良久,他也想出一个大概能扎在宴云笺心口一生的尖刀。
鲜血从他唇边滑下,他尽力开合嘴唇:宴云笺,有个事关姜眠的事,我要告诉你。
果然,他看懂了,动作有一瞬间的凝滞。
能让他万劫不複,自己死也瞑目。薛琰一字一顿,对宴云笺说了六个字。
宴云笺极慢擡眸,眼底血红,眸光寒冷彻骨。
手腕一翻,刀刃对着薛琰腿间刺下,薛琰陡然睁大双眼,高仰着头,额间和脖颈上青筋暴起,发出一声嘶哑凄厉的惨呼。
他浑身抽搐。犹如一条死狗,口里吐着血沫,眼睛翻起,凄惨哆嗦着泪流满面,一声一声的嘶叫。
宴云笺手起刀落,最后一刀扎在他脖颈边。
旋即,薛琰双目圆睁,一点一点倒下去,到最后也没闭上眼睛。
宴云笺和那双眼睛对视片刻,转身离开。
刚一出来,便得到襄德宫传话,问他若是得空,便去一趟。
进宫之前,他净了手,最后一双手早已恢複冷白如玉,却总是散不尽上面的血腥气。
宴云笺盯着自己这双手,他知道这一趟要见什麽人,才想把自己拾掇的干净些。
可洗不干净,便罢了吧。
襄德宫外静悄悄的,没有值守的侍卫,宴云笺没在意,径直往前走。
未到殿门,路过宫墙时,他耳尖微动,听见墙对面窸窸窣窣的堆雪之声。
有人将雪堆聚拢,按压,夯实,捧起按下,渐渐越堆越高。
“阿笺哥哥,咱们去堆雪人?”
宴云笺眼眶一红,失措地向四下急急看去,却只见空茫的雪景。
是他幻听。
他从前,从未听过堆雪人这种新奇的说法,直到和阿眠在一起,冬日下了雪,她央着他陪她去堆。
东南积雪不厚,他们忙碌半天,只对了一个不过膝大小的雪人。
他蹲在雪地里笑:“阿眠,你确定要把这根树枝插.进去给他做手臂吗?这捅.进去大概就会弄散了。”
她耐心教他:“你笨你不会力气小一点?”
说完夺过他手中的木枝:“我来。”
木枝小心翼翼刺探进去,脆弱的雪人轰然倒塌。
看她一脸不敢置信,他笑的肚子疼:“没事,我再聚拢起来就是了。东南积雪成冰,不大合适,等日后回了京城再堆,那雪质松软,适合堆个大雪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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