爱恨颠(29)
作者:栖风念
姜眠上前两步,娇小的身躯完全站在他挺拔身骨笼下的影里,方寸之间都是他沉寂冽气息,坚稳而安全。
“我害怕,宫里的动静好像有些不寻常,姜……爹爹快回来了,我总感觉他们要在他回来之前做些什麽,”姜眠小声说,“我怕皇上要把我嫁给赵满,让我一辈子留在宫里牵制爹爹。”
“你很聪明,你……你能不能想想办法、教教我?”
宴云笺静默片刻,神色竟是动容。
但姜眠不知他因何触动。
“你想保全与顾氏的婚约吗?”他直接问她心意,声音低低,却沉稳坚毅,“若你想,便交于我办。”
这种听上去都天方夜谭的事,从他口中说出,四两拨千斤,举重若轻。
姜眠连忙摇头:“不,我不想。”
“我不想嫁给赵满,也不想嫁给顾越。”
宴云笺道:“好,那就都不嫁。”
姜眠想了想,一并交代:“而且我把顾越得罪透了,刚才在福清门那,我打了他一巴掌。”
宴云笺先愣,忍不住侧头笑了。
姜眠发现近来宴云笺在她面前笑的次数还挺多的。
只是他笑过后,又慢慢敛容:“他又欺辱你了?”
这“又”字从何说起啊?姜眠摇头:“也不算吧,就是说话讨厌。而且我打都打完了,也过去了,就是不知道他记不记仇。”
会吗?从后世角度观望顾越,他绝不是斤斤计较的人——但也许,只是从没人敢打他巴掌。
宴云笺静了会,不知在想什麽。旋即没接着说这个:“姑娘这两天如常便是,其他事不用理会,我来处理。”
顿一下,他声线更低磁温柔:“不用怕。”
姜眠望着他,心绪起伏不定。
这一刻,那些白纸黑字和眼前人始终无法重合——出卖与背义的千古罪人,在高塔纵身自尽的残躯碎骨。
比起前者,后者的轮廓和眼前人更贴切。
姜眠说:“宴云笺,我听你说就不怕。我相信你。”
“你相信我……”他喃喃重複。
很快,他正色道:“姑娘,云笺决不辜负。”
他又一次扣起大拇指与无名指置于心口。姜眠见过,这是他们乌昭和族人坚守的规矩,发誓时用的手势。
她被他的郑重其事逗笑了:“我知道呀,你不用这麽严肃。”
宴云笺浅浅弯唇,却没解释。
乌昭和族负辱百年,冤背辜恩背义的枷锁代代不得翻身。
她永远不会懂得,她给予了他什麽。
珍贵的、让他只要一想都觉得心髒颤栗的——信任。
为着这两个字,真叫人肝脑涂地。
第14章暮冰化雪(一)
两日后。
赵满从外面回来脸色便不好,一双眼更吊上去,显得阴沉很辣。
进门一脚踹翻桌子,怒气沖沖坐下来。
宫女与太监见这架势,忙跪了一地,瑟瑟发抖大气也不敢出。
不多会儿,外面传来声音:“啓禀、啓禀殿下,吴总管身边的人来了,说是替皇上送赏的。”
赵满冷声:“叫进来。”
成複走进来扫一眼屋子,弓下身一叠声地关怀:“殿下这是怎麽了,凭哪受这麽大的气?再是不长眼的货色罢了,回了陛下乱棍打死也就是了,何苦气坏自己的身子。”
赵满阴测测笑道:“要真能乱棍打死,本殿下也不至于烦扰父皇了。”
成複明白了,挥挥手,让身后的人把东西擡进去:“陛下知道这两日殿下委屈,赏了殿下不少东西平一平气。”
他恭顺笑着,一边倒茶,一边低声劝:“姜小姑娘不懂事,殿下何须与她计较?她迟早是殿下的人,日后进门,好生管教便是。”
赵满道:“确实欠管教。”
他喝了口茶,下一刻直接将茶杯摔了出去,撞在门框上四分五裂:“姜眠生的确实美,有这份姿色,本殿下纵容几分也是肯的。只是左请右请,请不出来倒也罢了,今日本殿上门去寻,她竟敢闭门不见,实在是给脸不要脸。”
其实若无皇帝给他吃的定心丸,他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打姜眠的心思。但眼下父皇已经将事情与他讲分明,他虽不知为何父皇定要拆了顾姜两家姻缘,却不甚在意,已将姜眠视为自己私有。
成複陪笑道:“姜小姑娘惹殿下生气,自然是她的过错。”
他拱手礼,不动声色斟酌字句,“但奴婢也要恭喜殿下,这般也不算坏事,毕竟她至今还当自己是未过门的顾家妇,少接触您,也算恪守妇道。”
“恪守妇道?”赵满语气阴沉重複一遍。
父皇的意思,姜眠年幼无知又好哄骗,让他多多陪伴在侧,少女春心动,让她先提出退亲才好堵姜重山的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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