爱恨颠(270)

作者:栖风念


他翻身下马,对他的新娘露出一个笑来。

情真意切,无懈可击。

姜行峥深深看宴云笺,动了动唇,欲言又止。

最终什麽都没有说,只是放下背上的妹妹,将她的手交在宴云笺手中。

宴云笺亦沉默,眉眼含笑缓缓握住掌心中柔软无骨的小手。

……

顾越在自家府门前静立。

方才结亲队伍绕城吹打声不绝于耳,他在府内听到,像是被蛊惑般走到门口。直到那声音已经远去,他还站在旁边久久不能回神。

冯氏要从屋中出去,顾修远伸手拦住:“由得他去。”

冯氏眼底一热,几乎是冷笑出声。怕被儿子听见,她压着声音低喝:“由着他去?你是他的亲生父亲啊!你怎能丝毫不闻不问、难道你不知阿越是为了什麽?难道你真的不知,阿越现在有多伤心?!”

“我知道他伤心。我又能做什麽呢。”

是啊,又能做什麽呢?

今天可是那姑娘大婚啊。

冯氏声音哽咽:“若非你一意孤行,事情怎会到今日不可挽回的地步?”

顾修远道:“怎麽?你还指望我体谅他、怜惜他吗?”

“他是你的儿子!你不该体谅他?不该怜惜他吗?”

“不错,他是我顾修远的嫡长子,一个女人罢了,值得他这般念念不忘?他将翠珏玉蟾送给姜眠,等同将他全部身家和京外所有置産通通送了姜眠——这跟下聘礼有什麽区别?还是倾囊相送?真不愧是我顾修远教出的好儿子,将自己的底掏了干净,却连人家一根头发丝都拿不回来。”

他说这话,冯氏却愣愣望着远方顾越。他衣角随风飘蕩,单薄孤寂。

顾修远又道:“你该在佛堂静心,无事不得外出。莫叫人看见,落下话柄。”

许是这些年一心礼佛的缘故,冯氏没有早年间那嚣张跋扈的尖刻模样,只有在谈及儿子时,因着心疼,才显出怨怼:“我当然会回去,你以为我愿意到这外间来,愿意看见我的孩子因为求而不得被折磨成如此样子?是啊,你现在是做不了什麽了,可是这些年来,有多少次机会能做些什麽?你可有真的关心过阿越一丝感受?”

“你说阿越相当于给了姜眠聘礼,那又能如何?我今日才得知,他曾经向你求过!他那样的性子,能把话说出口,是用了多大的决心?他从来没有说过他想要什麽,能对你表露,当是已经被逼到了何等境地?”

顾修远也有了些怒意:“他心意怎样,感受又如何?你既听说,那应该听个完整,难道不知他是因为什麽才疯魔了一样向我提出要求求娶姜眠?我是一家之主,你觉得我应当怎麽做——纵容了自己儿子任性,就只为顺他心意,便不顾顾氏门楣吗?”

冯氏道:“顾氏门楣如何能比我的孩子真心欢喜重要。”

顾修远不愿再瞧她:“是啊,拆散了顾姜两家的婚姻,你也出了很大的力。如今,也不必在此指责我一人的不是。”

冯氏没有回答,渐渐低头。

眼圈慢慢泛红,她是女子,又当了娘,在她心中,自当以夫为天,以子为仗。

可惜到如今才清醒,荣华烟云,竟比不得儿子提起姜眠时,那骄傲着压抑,却仍让她看出端倪的上扬唇角。

“若早知他这样喜欢……若早知他竟是这样喜欢……”

冯氏喃喃,声音低不可闻。随着四月微风,消散在天边无尽的春色里。

*

顾越不知自己究竟在门口站了多久,等到回神,四周一片静悄悄,已经听不到喜乐声音了。

太安静了,他无措地向外走两步。

下一刻,他竟做出一个颇为失礼的举动,慢慢在自家门前台阶上坐了下来。

探手入怀,除了拿出一根镶好的玉簪,外还有一份故旧的订婚书。

翻开来看,描金簪花的小楷,姜眠与顾越两个名字紧紧挨在一起。

看了一会儿,顾越仍是面无表情,安静将它们妥帖收回原处,按着胸口,发呆许久。

“大人……大人!”

顾越正愣着,忽听远处有人叫他。定睛看去,竟是李青霜边跑边向他招手。

顾越重又变得矜贵自持,从台阶上站起,拂了拂灰尘,一派从容。

李青霜近前,喘着粗气脸上茫然与惊惧交加:“大人,卑职从辛狱司来,有一道皇上的手谕。”

顾越正色,轻撩衣袍下跪接旨。

李青霜缓慢打开手中御旨,稳住声线:“奉天承运,皇帝诏曰,姜重山通敌卖国,藐视君上,身怀异心,拥兵自重,好大喜功。数桩大罪证据确凿,皆由其义子宴云笺亲笔手书供上,敕令镇远将军宴云笺与内阁首府公孙忠肃携查此事,辛狱司即刻缉拿要犯,押入死牢,钦此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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