爱恨颠(19)

作者:栖风念


他低声:“是。乌昭和族重誓言逾越生命。”

“那你把手举起来。”

“您愿意相信?”

这句话,问的浅,意义深。姜眠竟一下就懂了:“我始终相信世上所有人有重义的,也有寡恩的。乌昭和族人也一样。”

宴云笺沉默片刻,擡起手,却不是常见的手势,而是扣起大拇指与无名指,横臂将手贴近心口。

他动作凝缓,像花了很大力气,却很虔诚。

“你就说——”姜眠想一想,“我对姜眠发誓,永远不会伤害自己。”

宴云笺静了两息,没人知道他在想什麽。最终他开口:“以乌族之血向姜姑娘起誓,云笺……永远不会伤害自己。”

姜眠确认:“你会遵守誓言吧?”

他说:“我会。”

姜眠这才拿起笔笑道:“这就对了嘛。来来来,你相信我,我知道外面那些人不好糊弄,虽说这些东西简陋点,但我也能画的特别逼真,谁也看不出来——那我开始了啊。”

一边閑聊,姜眠的手扶在他颊边。

肌肤相触那刻,宴云笺如过电般一颤。

“……我吓到你啦?”没想到他这麽大反应,本来很坦蕩的姜眠有些窘:“对不起,我应该提前跟你说一声。”

她很无辜,“因为要画在脸上嘛,不扶着手会抖。”

宴云笺低声道:“没有,是我走神了。”

就在姜眠的手再度靠近之时,宴云笺微微偏头向后躲去。

“姑娘还是别碰了。”

“你不舒服?”

“不是,”他说,“是怕髒了您的手。”

姜眠一顿,放下笔,认认真真望着他:“不要这麽想。”

“我不觉得你髒,更不觉得与你接触会弄髒自己。”

宴云笺道:“您待我太好。若有一天被人发觉,届时流言蜚语,都污秽不堪。”

姜眠道:“那是别人髒,不是我髒。”

宴云笺失神,半晌无话。

她身上馨香和暖的气息不断在鼻尖萦绕,像冬日腊梅上的一抷雪,干净,清甜,逼退方寸间的污浊。

“说不过了吧?哈哈哈……”刚刚说出那般有力量的字句,转眼间她又自己笑开,“输了就乖乖听话,不要动,不要躲,很好。”

她的话似有蛊惑,让他一瞬间贪得无厌。

明知不该让无辜的月光映照污泥,可这一刻他欲念贪起,竟敢真不去躲。

乌昭神明在上,再得寸进尺,必有报应。

“您……”

“嗯?怎麽啦?”她馨甜气息靠的很近,不知不觉染红他耳畔。

宴云笺摸索着伸出手,碰到桌边一个小罐子,拿起递给姜眠,声音低低:“姑娘,若您不扶着会手抖,不如抓着这个抵在我脸上,可好?”

姜眠看着他轻轻颤动的睫羽。

虽然不知道宴云笺怎麽有机会读过书,但他的仁义礼法已浸润身骨。

他守礼,她不想让他为难,接过来:“好吧。”

润泽的玉罐代替手指,宴云笺终于安静了。

“凉吗?”

“不凉。”

“那脸上会痒吗?”

“不会。”

姜眠忍不住笑,毫无杂质的纯澈笑意落在宴云笺耳中。

太干净了。他闭上眼睛。

他半生无数布局,靠近她是他最悔之事。

脸上间或传来细绒绒的触感,似羽毛般轻盈柔和,宴云笺一点点捕捉,将每一丝都锁进记忆深处。

但接着,他告诉自己——

开弓没有回头箭。



第9章 兰因霁月(三)

梁朝末年是繁荣与战乱割据的景象,也是华国历史上风云人杰辈出的时期。

在这个时代,除了姜重山,宴云笺,梁惠帝,还有一位无论怎麽数都越不过去的千古人物。

文永十八年,中书令顾修远的嫡长子顾越连破奇案,擢升为正三品辛狱司卿,也是历史上以弱冠之年身居正位最年轻的辛狱司卿。

他的名号,在千年以后叫的比自己父亲响亮百倍。

春日匆匆,新绿嫩芽已成细细枝叶。

宫城里流言在角落暗暗滋长。

“听说这个月顾老大人已经给陛下上了第三道折子了。”

“嘘。这种事哪是你我配拿出来嚼舌头的。”

“不是我搬弄是非,只不过惋惜罢了,姜小姑娘好好一个清白的姑娘,竟这般命苦,一个欲血之疾,叫她被一个贱奴纠缠上。本身就够更恶心了,那人又不是个普通身份,放哪都是个雷,也难怪顾老大人急。”

“还说呢,顾越大人这两日也要回京了吧?”

“嗯,昨个小祥子从外头回来,听顺德门当差的官爷说就这两日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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