爱恨颠(14)

作者:栖风念


宴云笺薄唇翕动了下。

姜眠绞尽脑汁厌恶道:“你真讨厌!我好心好意照顾你,你就这样回报我!”

她的态度,宴云笺毫不意外。

他板正的身躯仿佛一柄青竹,只向她的方向弯下腰:“一切皆是奴的罪过,请姜小姑娘处置。”

“处置你?要我怎麽处置你?无论怎样,你都不会回和州亭,只能在我这赶都赶不走……”

不,不能再说了,再说就要笑出来了。

姜眠把嘴僵硬撇下去,努力生气。

太子见状微微一笑,“阿眠莫气,本宫想过了,他这条贱命还得留着,便施以宫刑以示惩罚。”

宫刑。

宴云笺身形未动,脑中却瞬间权衡——

纵是极致羞辱罢了。但只要脑子,舌头,手脚在,宫刑亦不算什麽。

如同失明那次一样,论过得失,他便未言未动,仍静跪立。

姜眠反应了下才明白宫刑是什麽:“不要——”

“太子殿下,请恕罪,”姜眠道,“他既归属于我,日日在我眼下,若变成那个样子我瞧着不舒服。”

太子有些不虞,但姜眠这个理由他却不太好驳。

“阿眠,他犯下如此罪行,必要给个大教训才是。你心软,罚的轻了,只怕他不长记性。”

姜眠打量跪立的人,道:“我要在他脸上刺个字。”

又补一句,“我想自己来。”

黥面,也是道不亚于宫刑的酷刑。无论身体还是心理,都是残忍的双重折磨。

宴云笺鸦翼般的长睫很慢地眨了下。

“那样也好。你喜欢便是。”太子先挑眉,随即露出些笑模样,擡起右手,身后有眼力见的侍从立刻恭敬将东西放于他掌心。

他递过来,“这奴才日后少不得打骂发洩。你力气小,拿这个正合适。”

姜眠擡眸看太子递来的长鞭。

鞭身黑亮,绞缠铁丝,鞭尾分为五股如蛇信子般散开,每隔一寸都带有锋利的铁鈎。

可以想见,这一鞭下去,该是怎样的皮开肉绽。

姜眠握住鞭柄:“太子殿下,夜已深,您和太医们都辛苦许久,先回去休息吧。”

太子看姜眠的表情,闻弦歌而知雅意,淡笑道:“也好,本也该关门打狗。”

他们离开,姜眠叫侍候的宫女太监也退下了。屋中只剩她和跪立的宴云笺,她目光落在他身上。

坚韧如松与苍白破碎两种气质在他身上契合。

平静地垂首不语,等待她的怒火与刑罚。

人都走远,姜眠一把扔了鞭子,跑过去,避开伤处托他手肘:“宴云笺,你别怕,他们都走了。”

她身上有种温婉清甜的香气,和她声音一样柔软。

“别跪啦,你快起来。”



第7章 兰因霁月(一)

满室寂静。

宴云笺的呼吸本来就浅,此刻更是几不可闻。

身子绷得紧,但并非这样就能忽略手肘处源源不断的温暖。

“姜姑娘……您这是何意?”

姜眠说:“你先起来嘛,我不知道你哪里疼,也不敢太碰你。没有什麽特殊的意思啊,就是扶你。”

“来,还站得起来麽?”

宴云笺自然站得起来,这麽多年只要他还没失去意识,那就都站得起来。

站起来后,他高出姜眠一头,听见那娇脆甜软的声音从胸膛方向传来:

“宴云笺,你慢一些,先坐这里……对,慢点。”

她清甜如兰的气息忽然离自己腕间伤口很近:“……这伤太深了,现在还在流血呢,你等等我,我去拿纱布和止血的药给你包一下。”

小姑娘说完就跑,宴云笺只来得及发出一个音节,她也没听见。

他失神片刻,低着头。

很快姜眠拿着东西回来,手里还拎一个木凳。

将小木凳支在两人面前,她在木板上拍拍,“宴云笺,你把手放这上面。”

宴云笺没有动作。

他对着她的方向,那漂亮的、泛着暗金色的漆黑瞳孔有凝视的错觉。

“怎麽啦?”

姜眠眨眨眼睛,“哦,对,忘了跟你说,刚才那些话都是说给他们听的,我没怪你。因为我当时想,如果不拿出个态度,他们以后还会找别的方法欺负你,干脆做个样子。其实我没有生你气。”

“但是戏得做,这个刺字嘛……”姜眠笑眯眯,“我有主意,但是明天再说,今天你先休息。”

宴云笺声音很低:“姑娘,你为何不怨?”

“我为何要怨?”

看宴云笺始终不主动,姜眠只好伸手,小心将他的手托起来。

他只是肌肤刚刚被碰触时,轻轻抖一下。随后并无抗拒,由着她将自己双手搁在桌凳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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