爱恨颠(136)

作者:栖风念


可据他所知,在大昭覆灭之前,就已有越来越多的族人不以为然,懈怠于此。

他什麽都没有说,只默默挽起左手衣袖一节一节向上卷去,直到露出有力的小臂,上面浮着几条微鼔的青筋。

小臂内侧靠近手肘的位置,有一片黑狞的刺青。

和年轻男子左臂上的一模一样,是乌昭和族人从一出生就会刺在身上的图腾。

只不同的是,宴云笺的刺青之上用刀划过,是一个长长的弯鈎,后面坠了一个点。

这道疤将刺青的完整性破坏掉,但也增了几分野性与张烈。

年轻男子定睛看去,迅速侧头看了老者一眼,老者什麽都没有说,微不可察点头。

他回头,盯着宴云笺的刺青,渐渐皱了眉:“刀刻血痕分为两种,一种求长相厮守,另一种……”

另一种,求此生唯一所爱之人平安顺遂——毕竟不是所有的感情都能两情相悦,可乌族,动心便是至死不渝。

他手臂上的,是第二种。

宴云笺慢慢将衣袖放下来。

“这是我的事。”

年轻男子闭了嘴。

宴云笺沉静望向对面两人良久,微微啓唇:

“鬼骑兵,久仰。”

老者终于动了。

他带着年轻男子上前几步,在宴云笺身前三尺站定。

他们一起摘了覆面的布巾,同时老者取下头上斗笠,擡眸,露出一双泛着暗金色光泽的眼瞳。

两人齐齐下拜,老者道:

“属下大昭皇城军统领範怀仁,携子範觉参见二皇子殿下。”

宴云笺上前扶:“不必多礼。”

範怀仁却不肯,低声道:“属下与您缘分至浅,过了近一十八年,才是第一次见您。请恩準属下将大礼行完,不可坏了规矩。”

他执意叩首,带着範觉一起,沉重结实叩头三下才起身。

离得近了,他才看见宴云笺的眼睛带着些许空茫,不似正常眼眸的锐利感:“殿下您眼上有疾?”

“範先生不必称呼我为殿下了,直呼名字即可,”宴云笺纠正,旋即解释,“此前中了毒,不打紧。已用上解药,不久便会恢複。”

範觉不由问:“殿……”他舔舔嘴唇,殿下说不允许如此称呼,可直接唤其姓名实在大不敬,便道,“少主,您既然眼睛不方便,那方才的距离,您可看清我手臂上的刺青了?”

“没有。但你二人出现时,我便心中有数。”宴云笺道,“你们在暗,我在明,我知道终有一日你们会找上我。”

从他将乌昭和族图腾画在纸上,塞到沈枫浒嘴里那一刻起,外面流言纷纷厉鬼作乱,他便一直静静等待。

感受到他二人并无杀意之后,他就清楚他们的身份了。

範怀仁微微笑了:“少主如此聪慧过人,先帝在天有知也可放心了。”

“当日图腾一出,我们近乎前所未有的激动,更莫说您一双暗金色的眼眸,虽然都说您是北羌人,但我们知道绝对不是。更有甚者,您在外名为乌烈,这是我们乌语的音,译作中原语言便是……”

是宴云笺。範怀仁笑了笑,怕不敬缄默了没说。

宴云笺都明白。

“少主,原本我们早就与前来相认,但始终没有机会,想着暗暗观察些时日也好……”这一见面实在非同小可,有太多太多话要说,甚至一时之间不知该从何说起。

範怀仁低声道:“属下一直以为您在梁朝降生,必定……必定……”必定什麽,此刻也不必再说了。他断了话头,对着宴云笺欣慰一笑,满目感慨。

範觉年岁较小,没有父亲那般稳重,早就等不及了,一双清亮的眼带着期盼,问,“少主,太子殿下可还安好?”

宴云笺怔了怔。

见他剎那间的茫然,範怀仁解释道:“少主想必不知……太子殿下册立的极早。当年先帝还是九皇子时,曾在梁朝为质三年,那时便与皇后娘娘结下情缘。后来皇后娘娘嫁入大昭,一朝有孕,云城殿下还未出生,便已被先帝册封为太子。只是……”

只是大昭覆灭时,宴云笺尚未出生,这一节,想必没有人去告诉他了。

宴云笺沉默听完。

“母亲……不曾与我讲述这些。”

这些放在那时,确实也没什麽意义了,範觉点一点头:“可以想见。那他都好吗?太子殿下怎麽没与您一起?”

他带着期待屏住呼吸,还等着宴云笺的答案。而範怀仁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巡视一遍,还没听到回答就已有沉重之感。

宴云笺静默一瞬,道:“兄长还在宫中,出来的机会渺茫。”

範觉茫然:“怎麽会……太子殿下怎麽会在宫中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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