重生到与夫君和离前(37)
作者:娓而
楚存阙没对旁人说起那五年,可他孤独的眼神里,分明又什麽都说了。
李伯那时想,五年,他呵护着长大的小郎君不知吃了多少苦头。
如今一切都已过去,伤痕累累的小郎君重新发芽抽枝,长成难以仰望的模样,少有人再伤得了他,可李伯想起旧事,仍会泪水盈眶。
玉胭看着眼前老人落泪,心中感伤。她没再说话,拿着帕子,细细擦拭短刀。
她拔开刀鞘,想顺道擦擦刀身。
然刀鞘之下,刀身却有些触目惊心。
玉胭一时看得发愣。
刀身仍旧透亮,倒映出玉胭沉下的双眸,只是刀身上裂痕斑驳,透过刀身,仿佛能够窥探出楚存阙流离失所时生活的冰山一角。
窗外大雨,雨声遮盖住李伯的细声啜泣,遮盖住帕子打入水中拧洗的声音,也遮住门外的脚步声。
楚存阙放下伞,走进屋中时,见到的,便是李伯红了眼眶,玉胭蹲在一旁擦拭短刃的场景。
少女一点点擦过,没有任何一点余漏,认真到,连他进屋都不曾察觉。
目光自少女身边掠过,自然而然地,楚存阙见到那只重见天日的陶瓷娃娃。
他想起,几日前,曾叫李伯稍作清扫。
楚存阙微抿了唇,背过手。
玉胭擦干净短刃后,一擡头就瞧见一袭黑衣的楚存阙站在门畔,门外天光自他身侧倾洩而过,剑眉星母,挺拔似竹。
玉胭放下短刃,弯眸道:“将军回来了。”
李伯听见声音,擦干眼角泪痕:“老奴先去厨房看看饭菜,夫人可要留在青竹院用饭?”
玉胭摇头:“不了。”
她还记得自己是来给楚存阙送平安符的。
玉胭站起身,在荷包里翻找平安符,荷包里装的东西不少,银票、药粉、手链,还有玉胭自个儿的平安符,出门前荷包里是整洁的,但许是出门后翻了翻荷包,现在荷包里有点乱。
一面找,一面往楚存阙跟前走。
找了好一阵,玉胭才从缝隙里找到那枚平安符。
她拿着平安符与银牌道:“平安符昨日在兴国寺给你求的,银牌是今日买的。”
楚存阙没有动作,许是逆着光,面庞更显得冷淡。听母亲说,楚存阙的母亲很美,雍京城里,几乎没有比她更美的人,他父亲亦是数一数二,而楚存阙的五官样貌,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。
平心而论,楚存阙是玉胭见过的男子里,最好看的那个。
只是他神色从来都是冷峻的,叫人不敢靠近。
玉胭发觉,她好像很少见到楚存阙笑。
玉胭往前递了递:“平安符,祝你以后,平安喜乐。”
“祝你以后,平安喜乐。”
“祝你以后,事事如意。”
眼前,两道身影好似跨过漫长岁月逐渐重合。
年幼时的玉胭曾捧着一只陶瓷娃娃,裹着红色棉袄站在他跟前,眼眸弯弯,似月牙儿般。
她不知,比起她手中的瓷娃娃,她自己更像一个粉雕玉琢的福娃娃。
与陶瓷娃娃一起送出的,还有少女的祝福。
少女那时嗓音尚带有稚气,怯生生的,她说,要他万事如意,要他不再孤独。
多年过去,那日情形在楚存阙眼中却仍旧清晰。
只是后来,少女不再对他有那样的笑,她眼中写满厌烦。
其实楚存阙知道,他不讨人喜欢,从小到大都是。对少女的疏离,他好像并不意外,也好似没有多余的情绪,他沉默地接受一切,沉默地远离玉胭,远离她,她见不到他,就不会不开心。
而那只陶瓷娃娃,被他放入箱底。
玉胭将平安符塞进他手中,温热的,好似还残余少女掌心温度。
楚存阙喉口微滚。
少女嗓音甜腻:“还有,我听闻了,林瑜停职了。”
楚存阙看着静静躺在掌心的那枚平安符,手指收了收,他道:“林瑜为官几年,犯过不少错。”
玉胭眼眸轻眨了眨。
回府路上,玉胭仔细想过此事。
玉胭并不觉得以她跟楚存阙的关系,楚存阙会因春狩之事去查林瑜,或许,只是恰好在查林瑜时,发现春狩之事与林瑜有关。
楚存阙不会徇私枉法,不会假公济私。玉胭也不会认为,楚存阙会因为她差点受伤就去查林瑜,玉胭不觉得楚存阙会对她用心至此。
看着少女眼中神色逐步变成崇敬,楚存阙不着痕迹皱了皱眉。
他避开玉胭的目光。
他并非是一个值得景仰敬佩的人。
查林瑜,为的,也不是公,他只是想,欺负玉胭的,要承担后果。林瑜心狠手辣,留着他,后患无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