得到这句话后，王富贵连忙收入囊中，又瞥到她手中剩下的一沓，问道，“给他的？”

“昂。”

“这麽多？”比他怀中的还要多上两倍呢。

谢楹扬起下巴，眼睛璀璨明亮，“那是，谁让他是我夫君呢？”

国寺条件艰苦，一日三餐都是简单的素食，就连小娘子素来喜欢的甜食都没有，适逢隆冬，天大寒，她衣衫单薄，却依旧甘之如饴。

刚端上桌的饭菜早已冷掉，王富贵看着那些难以下咽的饭菜，一言难尽道，“这都是什麽啊？老皇帝这麽刁难你？”

小娘子搓了搓手，哈出一口热气，拿起筷子捡些能吃的下肚，“还好，我不挑食，若是阿霁在，定然要饿上一通。”

“他挑食啊？”

“可不是嘛。”提起来萧初霁，谢楹的话就更多了，眼睛都是弯起来的。

“我的夫君吶，他向来不爱吃饭，朝中政事繁忙，还要行军打仗，平日里总是吃不好饭，也就我刚住进昭王府的时候，亲自下厨，他才愿意吃完，否则啊，就是御膳房做的美味，他也是刚刚饱腹就放下了筷子。”

“你说，我夫君如此不爱吃饭，可该怎麽办才好？”谢楹长叹一声，头疼道。

王富贵：总觉得她在撒狗粮。

王富贵终是忍不住，问：“王宝钏和你一比都要掉榜二了，为了他，值得吗？”t

“值得，”她声线笃定，望着他一字一句道，“我认定的人，就是一辈子，哦不，兴许是生生世世。”

“生生世世——”萧初霁垂眸，喃喃地重複一遍，说不清是什麽情愫，萦绕心头，久久不散。

揪心般钳制住他的呼吸。

许久，他拿出一只破旧的香囊，即便针线都已经破碎歪扭，布料褪色，他也没有丝毫嫌弃。

王富贵给自己添了杯茶，活动了下手脚，一副我都懂的神情看着他手中的破旧香囊，“又在睹物思人吶。”

萧初霁没答话，只是用指腹轻轻摩挲着那只旧香囊。

王富贵没好气道，“要我说，你就是傻。”

哪有帝王深情成这个样子？

“你这皇帝还能不能好好做了？”

“按你这状态，北狄的战事怎麽办？”

萧初霁终于开口，幽眸无波，平静道：“我不做这皇帝了。”

倒茶的手忽的顿住，王富贵不可思议地望着他，不可置信：“啥？你疯了啊？”

“五年，海内太平，我该做的都做了，她想要的明君，我坚持了五年，但却做不下去了，”萧初霁的语气依旧没什麽起伏，“国师，我体内压制着一个嗜血的怪物，我会成为疯子，那是我的命运。”

王富贵张了张嘴，不知如何规劝，但却知道，他所言，不假。

“北狄战事解决后，我会禅位，重选良主。”

“我想好了，我只想守着她，哪怕被千夫所指，万人唾骂，成为昏君，我也只要她。”

“若皇后不在，我这个皇帝，也没什麽存在的必要。”

“此后，天涯海角，我会陪她去看。”

说罢，萧初霁收好香囊，继续凝神专注。

听完他说的那一通话，王富贵也没什麽好劝说的，“罢了罢了，随你随你，反正，我还是我的潇洒国师。”

转身之际，王富贵忽的顿步，侧目问：“你还相信她活着吗？”

“那不重要。”

“为何？”

同样背对着身的萧初霁不假思索道：“倘若有一日我忘了她的模样，我会为她殉情。”

王富贵讶然道：“日后即便转世，她也不会再记得你。”

“无妨，”萧初霁笑，“我会记得她。”





北上

北疆严寒, 谢楹没打算走过去。

出了药谷，她背着行囊去了街镇上最近的茶馆，热了壶香茶, 暖暖身子。

茶楼内, 说书人正滔滔不绝地讲着新一代人的爱恨情仇，遥记得, 彼时第一次在大澧听说书人讲故事，自己还是五岁的幼童, 阿芷与阿珩都在。

还有总会守在自己身后的萧初霁，明明自己受万人唾弃, 还是义无反顾地站在她身前。

谢楹想着想着，嘴角就忍不住上扬, 她难得歇下脚来听故事，索性就再听一遍这新故事。

说书人讲得唾沫横飞, 拍案叫绝, “咱们新帝吶, 幼时就身患怪病, 送往大澧做质子, 那是受尽白眼, 吃尽苦楚吶！真可谓是一个惨字了得。”

“但是，还好那大澧皇宫内不尽是恶人，咱们小殿下吶，也算是遇到了一个如天神般的小娘子。”

世人最爱这样的神奇桥段，但当年, 的确是这般神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