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世人不知道她的功绩，只知她从前的恶行，她也不指望那些人对她感恩戴德，毕竟她不是为了苍生，只是为了自己，为了自己的家人。

所以旁人的看法对她来说根本不重要。

在他们眼中，她是妖女还是圣人，这对她没有一点影响。

她不需要万民的敬仰，也不需要他们认可她的身份与功劳，她只想江别鹤和江别泧不要再为这些人牺牲。

上清天内，江别泧手挽长弓，灵力为箭，一如天陨时的模样，箭尖对準云层，在那之下，或许有成群的妖兽与魔族。

灵箭破云而出，化为密密麻麻的金光，落入人间，所过之处魔气消散，那数不清的灵箭正中妖兽心口，万箭齐发，百发百中。

而这一箭对她来说，只不过是随手一击。

可在不久之后，云层下黑雾浓厚，让这位仙人不悦地皱着眉，反手收起长弓。

烦人的东西来了。

江别泧刚回头，就见江别鹤步履匆匆地赶来，一幅“大事不好”的样子。

“阿婴，出事了。”

江别泧摩挲着手中的长弓，垂眸遮住所有心事。

“我知道，早该想到会有今天，哥哥，也该有个了断了。”

他们知道魔界之门总有一天会重新打开，这一天的到来就意味着他们必须要舍弃一个人。

江别鹤心想着，自己是哥哥，怎麽可能让自己的亲妹妹以身犯险。

作为兄长，这是他的责任。

“他不是想要仙骨吗，我倒要看他有没有能力来取。”江别鹤敛了眼中哀愁，已是下定决心。

只是这话被另一个人听到了。

“爹爹是想独自一人去浮渊吗？”一道声音自他身后传来，惹得他心头一颤，不敢回答。

江泠走到他身边，擡眼看着他，“人间需要爹爹，若是爹爹以身殉道，天下人还会安心吗。”

她又转头看向江别泧，“姑姑也是。”

上清双仙就是衆生的定心丸，只要他们还在，就还有希望，若是连仙人都命丧黄泉，这衆生怕是没有了信念与期望了。

毕竟江别鹤与江别泧是他们唯一的信仰。

这个道理，江别鹤和江别泧怎麽会不知道。

人们需要仙人拯救苍生，也需要仙人活着，只有她，她的存在影响不到所有人。

这世间，多她一个不多，少她一个不少，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人间的。

况且她的心是魔界之门的钥匙，她虽不知谢洲瀛是怎麽做到在不用钥匙的情况下打开魔界之门的，但她知道，她一定能关上魔界之门。

“可我也不能放弃你。”江别鹤看着她，双眼泛红。

江泠只是释然一笑，从未如此轻松洒脱。

“苍生与我，孰轻孰重，爹爹应该明白。若是实在割舍不下，我就来替爹爹作个选择。”

“舍弃我吧。”

她本就不是人，若非江别鹤与江别泧心存善念，一时心软，给予她生命，她怕是还是一块冰冷的玉石，无法感受人间冷暖，也不会有喜怒哀乐，朋友与家人。

她也是用尽了所有运气，才能成为江泠，成为这样一个真实又不完美的人。

来这人间一趟，值了。

江别鹤眼中是苍生，而她的眼中，是她的家人。

正如江别鹤愿意为苍生赴死，她也愿意为了他们去赌一把。



灾祸

江泠深知江别鹤不愿牺牲沈长谙, 毕竟是从小的情分，如同家人一般，怎麽舍得。

当然, 若是不杀谢洲瀛, 人间祸乱难平，江别鹤想做的估计与她一样，以自身封印谢洲瀛。

何尝不是一种同归于尽呢。

但魔界之门大开, 还需要她出手，只是不知会不会伤害到她的身体，江别鹤也不愿去赌, 只想着自己平息所有祸端。

可这都不是她想要的。

江别鹤若要完成这一切, 定是保不住命的。可她不一样，她早就做好了完全的準备。固魂钉封住了她的灵魄，就算是她死了，也不会魂飞魄散，能长久地封印住谢洲瀛。

再者, 她本身就是鑒灵神玉，只要舍弃了她, 魔界之门和谢洲瀛都可以解决。

这是最好的选择了。

况且苍生不会因她的离去而伤痛, 但江别鹤不一样, 他是仙师, 是所有人的定心丸，他若是死了, 苍生该如何。

“爹爹应该明白, 舍弃我是最好的选择, 何苦这样纠结，我愿意的。”

江泠怕江别鹤继续犹豫, 继续说着。

其实不管江别鹤同不同意，她是打定了主意的。

“来这人间走一遭，我已经很满足了。”

江别鹤垂下了眼睫，任眼泪不争气地流下，此刻的他才不是什麽高高在上的仙师，也不是什麽仙祖弟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