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们也快些出发吧，我怕谢洲瀛会卷土重来。”她看着这对新人，也是觉得可惜，叹息着转身。

白渌拍了拍丁允的手，这次分别，下回再见也不知是何时。

“放心走吧，等我回来。”

丁允一抹眼泪站起身，可眼泪却还是止不住地流。

离别是常事，但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离开白渌，离开天元宗。

江泠本想先出去，可她一擡脚，周遭便被一片纯白包裹，将她笼罩在这一方天地中。

她环视四周，看见了那些逐渐浮现的景象。

都是她走过的地方。

玉罗城，浮渊，天元宗，玉神雪山，凛州，上清天宫……

但她眼中的这些地方都空旷无比，没有一个活物。

七彩祥云于她头顶洒落瑞气，她看见了那些她所在乎的人。

那些还在的，早已离去的，她拼上性命也要保护的人。

只是这一切都如走马观花一般，她看不真切。

到最后，所有的景象与人物都消散在她眼前，化为一缕清风吹向她。

她能感受到清风中纯粹又强大的灵力沁入她的额心，流遍全身，又彙入灵海。

整个人被这灵力洗涤干净，所有污浊都不複存在，那有限的灵海也渐渐撑大，变得广袤无垠。

这不是无情道，也不是苍生道。

她的眼中有情，但又没有苍生，她的道，是独立于衆道之外的。

这种只在乎自己，与自己相关之人，这样的道，从未有人走过。

苍生，千千万百姓是苍生，她所念之人亦是苍生。

如今她也算是见了苍生，心中独我。

半步成仙。

这麽多年她都未能勘破这一层，如今却这麽突然。

她做了什麽？又有哪里变了？

果然，无论是半仙还是真仙，永远需要契机，她的契机便是今日这事。

普通修者与半仙只差一步，但这一步有些人一辈子都跨不出。

她也没想到自己能勘破半仙之境。

道心不稳，她是知道的，只是这道心怎麽突然就稳了？

擡眼所见之处又恢複之前的模样，丁允还在她身后，她只感觉体内灵海浩瀚，是真的脱胎换骨了。

她从前便有与半仙一战的实力，如今真成了半仙，又不知是何等实力。

在场之人能感受到她身上充盈的灵力，眼中震惊不止，却也未开口。

这是早晚的事，他们虽是意外，但也没多意外。

“走，回上清天宫。”她压制住体内的灵力，转头对丁允说。

下山那麽多天，也该回家了。

下山时是一个人，回来却是两个人。

江别鹤见到丁允时并没有多问，但江泠不知道自己的爹爹会不会在无人时乱想。

但是江别鹤该防的不是旁人，应当是他的好师兄。

“爹爹，这是我的朋友，如今人间有难，我答应了他师兄，要护着他，如今上清天宫最安全，我便将他带了回来。”江泠见江别鹤没有问，还是老实地全盘托出了。

江别鹤心怀苍生，自然容得下一个丁允，再说了，听风涧就他们几个人也怪冷清的，多个孩子也热闹。

其实没有丁允也挺热闹的，沈长谙一个顶俩。

丁允见着江别鹤便成了小鸡崽子，一句话都不敢说，像是被江别鹤吓到了一样。

这让江仙师困惑了好久。

难得他真的很吓人吗？

其实是因他修无情道，看谁都是一幅冷漠的模样，一丝笑意都没有，总让丁允感觉他在生气，还以为是不喜欢自己。

天可怜见，江仙师只是不会笑。

笑起来更难看，别扭得紧。

丁允一来，沈长谙就有了新的玩具，不再整日找事，而是去逗丁允玩。

只是他们三人说话，总会避着其他人。

实在是因为丁允什麽话都不过脑子，江泠怕丁允一不小心就把她和沈长谙的事说出来了。

那就真的玩完了。

江别泧也是喜欢小孩子的，更何况是丁允这样会说话的小孩子，总是被丁允夸得找不到头，也是更加喜欢丁允了。

果然，说话是一门艺术，丁允就很会让长辈开心。

正是真的和这些仙人接触后，丁允才发现传闻中的仙人和普通人无异，都是会笑会闹的人。

除了江别鹤。

最近前山的师兄们常常下山，她本想问问发生了什麽，但江别鹤好像在瞒着她，一直拦着她下山。

不用想都知道人间的情况不妙。

若是有一天师兄们回不来了，那下一个就是她的爹爹了。

不行，她所在意的人不能再牺牲了。

月色正好，所有人都安眠，只有她悄悄走出房门走向了书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