曾是惊鸿照影来(54)
作者:猫书1
王妃多年无所出,成为她心头的隐疾,又为着讨王爷欢心,拼命待皎皎好,十七年下来,便是石头心肠,也消磨软了。
不弃道:“你从来都是皎皎的母亲,以前是,现在是,以后更是。”
秦王妃不可置信:”那你为什麽还回来?!“
不弃扶着朱红栏杆,缓声道:“大概还有那麽一点不甘心。”
“懦夫!”秦王妃骂了一句,便下楼招呼客人。
稍顷,秦王找到了她,醉醺醺的,说话不利索。
他执着不弃的手,说:“本王以为你不会来了。兮兮,你还是在乎我的,对不对?”
秦王殿下时日无多,今日女儿成亲,他强撑病体待客,靠药汤吊着,熬到现在,已是奇迹中的奇迹。
两人就地而坐,秦王靠在不弃肩上。
星河瀑布,明月高悬。
秦王昏昏沉沉的,睡了醒,醒了睡。
他睡着时很平静,连梦话都不说,只不停地流泪,像梦到了什麽伤心事;醒了却像一只多嘴的麻雀,什麽都想说。
“兮兮,你疼不疼?”
不弃道:“不疼。”
“你又骗我。”秦王忽然哭起来,可在这偌大的秦王府,他连哭声都压的很低,怕被人听见:“我最近总梦见我母妃,她把自己关在小屋里,没有光,没有人,什麽都没有。我去看她,她也总是淡淡的,我叫她母妃,她便斥责我,骂我不仁不义不孝不悌是贼人之子,不许我叫她母妃。那时父王尚在,我问他原由,父王便默不作声。”
“王府的下人哄我说,等我长大了就好。我心心念念长大成人,可等我八岁生辰时,我兴高采烈去找母妃,母妃没有开门,我敲了很久,等了很久,天都黑了。我只好破窗而入,却看到母亲服毒自尽的景象。”
“母妃临终前连一句遗言都吝啬予我。”
“等我刚满九岁,入翰林院做太子陪读那天,父王悄无声息的拔剑自刎于母妃房间,只留下八个字。”
“早知如此,何必当初。”
说累了,秦王昏昏沉沉睡去。
……早知如此,何必当初……
早知道我们注定无缘,何必苦苦强求?
太阳出来了,光明洒满大地。
不弃侧了下身子,好教秦王沐浴在阳光下。
隐隐约约的,沈不弃想起旧年一则小事。
那时,她和落难太子同住破庙。
她去乞讨,转回时,被一个浑身髒兮兮的少年抱住了腿。
他相中了兮兮手心里的白馒头。
千辛万苦乞讨得来,兮兮当然不给。
那时她不懂同病相怜与人为善,只会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。
不仅不给馒头,还尽兴打了他一顿。
到后来,赵悦回京,小乞丐重新做回太子伴读,放了一把火,烧毁她与赵悦的一年之约。
不过是逼良为娼,又半途而废的寻常故事。
再比如那年中元佳节,那年她得老鸨允许,上街看花灯。
她买了一只兔子花灯,到兰桥上台阶时,滑了一跤,兔子灯滚出好远,被人踩得稀巴烂,看不出原状。
川流不息的人群,没人在意。
没过几天,却收到一只一模一样的兔子灯笼。
勾栏规矩,姑娘不得与客人私相授受。
“本王送的,谁敢置喙?”秦王白衣银带,荷月赶风,目若流星,卓然生辉。
秦王手指动了一下。
沈不弃问他:“冷吗?”
“兮兮在,不冷。”秦王饱含深情的望着沈不弃:“怕吗?”
沈不弃道:“生生死死大起大落都经过了,还怕什麽?”
秦王摇头:“兮兮骗人。”
沈不弃转哭为笑:“知道还问!”
秦王再次清醒,王府各处已挂起灯笼。
秋雨淅淅沥沥,映着惨黄的灯笼,随风飘摇。
秦王妃和王府下人站在楼下,时不时擡起素袖,不知是擦泪还是擦雨。
秦王不喜那些千篇一律的灯笼,想吩咐人去换,但力所不及,挣扎了几下,认命的靠回沈不弃肩膀,慨叹道:“还是兔子灯笼好看些。”
“等天晴了,我再给你做一盏。”秦王笑了:“师父夸我做的灯笼比他的还好。”
沈不弃说:“你们都要好好地活着。”
“我们开个灯笼铺,你精打细算就做老板娘,天天数钱;我嘛看孩子做饭糊灯笼,怎样都可以。”
“那你可不许藏私房钱。”
“不藏,全给你。连人带心,全给你。”
沈不弃道:“一言为定。”
秦王低声啜泣:“你为何宁愿无声无息的死去也不肯跟我走?”
“兮兮……我的兮兮,她服/毒时该有多绝望多痛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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