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主在上臣在下[已解v](36)

作者:紫微客


像他这样冷心冷欲之人,怎可能会在黑漆漆的春寒之夜,背着一个陌生女孩儿走那麽远的山路?

当年在广陵王府外的后山,若非那个做好事不留名的少年,她晕倒在河边时,哪怕不被冻死,也会被野兽给吃掉吧?

万象澄澈,簟纹如水,男人眉眼笼在暗色下,深邃幽沉。

本以为她是在试探自己与广陵王府的另一层关系,但听及她询问疤痕一事,李承煜便豁然开朗。

他有些抱歉,因为方才那一瞬,他是对她动了杀心的。

而他也没说实话。

这道疤乃当年与大哥二哥切磋武艺之时,二哥失手所伤,那会子,他将将十六岁。

孑然一身之人,向来不愿与旁人牵扯太多,更何况,还是这麽一只缠人的小妖精。

二人心思各异,许久之后,绥宁终于再度出声:“将军,本宫快掉下去了……”

李承煜驻步,又颠了颠,道:“抱紧。”

“本宫手臂酸嘛,你就不能托着点儿麽?”拉着黏糊糊的尾音,绥宁很是不满意地撒娇。

男人没急着追究“托哪儿”这件事,而是道:“不是说很疼,又戏弄微臣?”

“是疼呀!”绥宁扬声辩驳,“可你若能摸一摸,就会缓解许多的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快点嘛~~”见前者全然不想搭理,绥宁又软着嗓子催促。

两只小脚丫在他身侧晃来晃去,李承煜被迫再次停/下脚步。

他又不是登徒浪子,怎可能去碰她的腚!

面色微凝,男人果断蹲下,将人从背上扒了下来,继而打横抱起。

距离公主府已然不远,只要她别再耍花招,怎样都行。

绥宁高兴坏了,顺势就搂住他的脖颈。

在怀里蹭了蹭,绥宁倏尔擡头:“将军也是初吻麽?”

她声音很轻,缓缓道出,带着一丝娇怯,还有一丝跃跃欲试,想必早已在心下斟酌许久。

少女的气息温热清香,徐徐打在下颌,让男人觉着有些痒。

目不斜视,李承煜有条不紊地迈步,忽然想回答“不是”,瞧瞧这丫头会是个什麽反应?

但转念一想,又觉未免太无聊了些,于是他极淡地“嗯”了声。

玉指揪住缀了金丝银纹的暗红衣襟,绥宁姝颜烂漫,云娇雨怯,继而将整张脸都埋进了宽阔的胸膛之间。

此时无声胜有声,仿佛连周遭的空气里都弥漫上了她内心的欣喜若狂。

平日里奔放不羁的长公主,竟也有这般羞涩的时候?

李承煜瞥了眼正在身前偷笑的小脑袋,不自觉将人往里带了带,抱紧了些。

-

珠流璧转,韶华如驶,很快就到了三月底,虎豹骑外训之日。

汴京郊外,金吾卫府衙,碎阳漫照,翠叶翩飞,丝丝缕缕的金光沿着窗棂钻入房内。

盥洗台波光粼粼,李承煜方洗漱完,绪风走进来替他穿战袍。

“监军在路上了?”对镜整衣领,李承煜道。

“嗯,”绪风点头,“羽林卫传了信,已经出发了。”

“好,”转身去捞鞶带,李承煜如是叮嘱,“这几日,你管好手下的人,别同他过多接触,以免生出事端。”

“是!”这一回他们要同潘文进相处整整七日,绪风只要一想到将军要耐着脾性与其贤侄来,微臣去的,就头疼得紧。

如若可以,他真想让这奸恶之徒当场曝尸荒野!

而将军不让他们与之接触,也是怕其中有人年轻气盛,沉不住气,以至于流露端倪。

虎豹骑中知晓这桩腌臜事之人皆为当年金沙滩一役的幸存者。

那会子,年仅十四岁的绪风在府中等来了父亲的尸体,形象来说,应当是残骸。

他的父亲,原镇北将军麾下右将军,因忠心护主,被埋在尸山血海里,待挖出来时早已形容难辨。

他原本也有显赫的家世,和睦的家庭,但正就是这一场战役,让他和李承煜一样,沦为孤儿。

虎豹骑是李承煜在北疆组建的一支骑兵,祭奠完镇北军英魂没多久,他便带着人回汴京请罪,同时投入太子苏璟门下。

绪风离开北疆那日,长姐挺着孕肚送行,在萧瑟的秋风里哭红了眼,对着李承煜潸然泪下:“承蒙将军照看。”

所以他对绪风,还担着一份兄长的责任。

战甲寒光,银枪骏马,李承煜立在阵前颔首允诺,那满身的沉稳持重,近乎足以令人忘却,他也不过是个年仅十七岁的少年……

思及往昔,绪风神色複杂,擡眼只见男人已阔步迈出房门,少年略一抿唇,也赶忙跟上。

旭日东升,朝霞普照,偶有飞鹰滑翔而过,一碧万顷的蓝天下旌旗飘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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