觉如降初料到了觉如赞普定会询问他的看法，将自己的想法坦然说出。

诚然，觉如赞普对宁国的印象极差，但经过这几年徐于渊在部落中的生活，还是让他的态度缓和了许多。

天下的君王，没有一个不希望自己的疆域是宽广无垠、物産丰饶的，觉如赞普也不例外。

自从将几个小部落兼并之后，觉如赞普便在谋划着下一步该往哪处去，才能把部落的损失降到最小，将自己的版图扩到最大。

而此时的宁国闻风而动，先其他势力一步，向觉如部落提出修好。

宁国无疑是中原的霸主，可近几十年来，却颇受匈奴的侵扰，自从损失了徐向荀这一位有力的大将之后，宁国应对匈奴是更加的费力。

而觉如部落在此时适时地崛起，却是正中宁国的下怀。

见觉如赞普没有面露不虞，觉如降初咽了口水，继续说道：

“儿臣曾到离部落最近的青州城去看过，他们的许多东西都是我们没有的，就连食物的样式都要比我们多上许多。”

他向觉如赞普讲着在青州城中的所见所闻，将其中的利弊掰开来揉碎了讲。

觉如赞普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儿子，他神采飞扬，讲起宁国中的一切时，脸上的神色却是他从没见过的。

原来，他的儿子是这麽生动的一个人吗？

觉如赞普忽然觉得自己怀中的人儿，好似没有方才那麽可人了。像是觉得自己的手有些僵硬了一般，他将手臂从拉姆的腰间抽出，放回了身旁。

拉姆不明白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，仰起头一脸疑惑地看着他。

觉如赞普只是朝她摇摇头，并没有多言。

“嗯。”良久，觉如赞普颔首，认同了觉如降初的想法。

他虽不是很想承认，但宁国在觉如部落面前，就是一个庞然大物。

“我本想亲自去宁国一趟，可如今我的身体怕是撑不了这长途跋涉，便由你替我去了吧！”不知觉如赞普是想到了什麽，最后还是松了口，不再固执己见。

“父王您的身体……”觉如降初的表情有一瞬的松动，比他反应更快的是拉姆。

拉姆双眉蹙起，将身子坐直起来，轻柔地抚上觉如赞普的背，帮他顺着气。待觉如赞普涨红的脸缓和下来后，她柔声开口：

“陛下息怒，臣妾接下来要说的话僭越了，但请您谅解一个作为母亲的心。”

拉姆面色严肃，从觉如赞普的身旁离开，来到下方，朝觉如赞普郑重地跪地行礼。

“如今扎西也不小了，不如就让他跟着兄长一起前往宁国，您看如何？”

果不其然，听完拉姆的话后，觉如赞普的脸色霎时便暗了下来，细细打量着她，随后下意识反驳道：“不成，降初这是要去谈正事。”

拉姆意料到了觉如赞普会拒绝，非常适时地擡起她姣好的面容，眼眶泛红，泪滴要落不落地在眼中积蓄着。

“陛下，您不是一直觉得扎西不懂事吗？这就需要让他多加历练，才能收敛性子啊！”

觉如降初坐在拉姆的不远处，冷眼看着眼前的这一切，她的下一步棋是什麽呢？觉如降初倒是好奇心愈发地重了。

“况且，有大皇子殿下带着，扎西肯定会很快成长起来的。”拉姆看了眼在一旁看着这出戏的觉如降初，将他拉下了水。

拉姆颇大的声量将几个宁国使者镇住，只是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一切，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麽，但从她的行为中不难猜出，这个女人像是在和觉如赞普求着什麽。

而觉如赞普在拉姆这一连串的话语中，渐渐低下了头，手指按紧紧按在了太阳穴处。

此时的他只觉头痛欲裂，有什麽东西在搅动着他的脑袋，像是要裂开了一样，耳旁嗡鸣不断，仿佛要刺穿他的双耳。

他不愿在异国的天使面前露怯，只能强撑着，再次擡起头来，额上的冷汗暴露了他此刻的状态，他稳定住自身，心中虽还有其他的想法，嘴却不由自主地开口了：

“那就一起去吧……”

第38章

日头愈发猛烈，树影斑驳，模模糊糊地投射出两抹倩影，高山如水墨，淡淡屹立在她们的不远处。

徐于渊坐在玉骐上，随着它的步伐在马背上晃晃悠悠，她往身后看去，眼中残存着一丝留念。

她们的脚程很快，才几日便已过青州城。

城中的百姓还记得她们，想让她们留下来吃几顿饭，被徐于渊婉拒了。临行前杨瑛还给她们送了许多干粮，洛桑笑着收下了。

“你们去燕州的路上要多留些心眼，那一带有山匪。”杨瑛将徐于渊拉到一旁，压低声音嘱咐着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