觉如降初简单讲出自己在军营中的见闻，并问道：“平措，你在他们部落的时候，可有发现什麽异常之处？”

觉如平措茫然地否认，他虽在德格部落当了十几年的质子，可从未接触中权力的中心。自小便是被单增使唤着做与朗生无异的髒活累活，被辱骂责打。

他虽在这十几年的摸爬滚打中，摸清了部落中赞普皇子们的脾性，但乌巴拉教，他却是从未听过。

“我从未在部落里听到他们提起……”觉如平措喉间干涩，手放在身前，小幅度地摩挲着。

觉如降初见他这副模样，擡手轻拍他的肩头，向他无声传递着安慰。

徐于渊二人目睹了这一幕，徐于渊无声朝托娅询问着什麽，征得对方的同意之后，开口说道：“我们也是为了乌巴拉教来的这里。”

泠泠女声在房内响起，成了所有人视线的彙集之处。

徐于渊将托娅在德格部落中的遭遇讲出，并着重提到了普布对她的暗杀，讲起那日夜里拷问两个乌巴拉教教徒的情形。

徐于渊唯一没讲的，是她打探徐家一案的事情，托娅也没有多言，只是在必要的时候，帮着徐于渊补充几句。

“唉。”余部赞普听完她们的遭遇，皱着眉叹了口气，向他们讲出自己所知道的，关于乌巴拉教的一切。

乌巴拉教是一个在吐蕃王朝时期便存在的教派，只是当时的规模并不大，且王朝中的大多数人都信仰藏传佛教。

王朝末年，王室内部矛盾的激化，以及大规模饑荒的爆发，使得百姓食不果腹，民间人食人的时间频发。

百姓受不了王朝的压迫，于是奋起反抗。乌巴拉教便是从当时开始，在百姓间流传起来。

为解决温饱，乌巴拉教开始流传，巫蛊之术会将满身罪恶的人的性命夺走，而活下来的人，便是天选之人。

只要将被夺走性命的人的血涂在自身，生食其肉，神明便会保佑他们，成为神的使徒。

王朝积弊深重，没过多久，乌巴拉教的规模便越来越大，逐渐变成了一支军队。

听到此处，觉如降初紧绷着脸，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一样东西。

是那件人皮血咒的袖衫。

虽此时是初春，但觉如降初却仿佛置身于冰窖中，指尖失温，触摸在袖衫表面的每一寸，都让他的喉间泛起恶心。

他将袖衫整齐地铺在面前的长桌上，喉间滑动了几次后，才开了口。

“陛下，你可曾见过此物？”觉如降初依靠在椅背上，眼神从那件袖衫上移开。

余部赞普随着他的动作俯身查看，伸手摩挲着袖衫，又翻开一角，看到了反面的咒文。

“这……”他骤然将手抽了回去，眼神惊骇，“是、是人皮！”

话音刚落，原本还想一探究竟的几人，手上的动作同时顿住，又默默收了回来。

这种东西，还是不接触比较好。

徐于渊感到自己的寒毛炸起，一股莫名的阴冷感席卷全身，她想到了曾经在网上看到的一个词——阿姐鼓。

阿姐鼓并不是真实存在的，可她却在这个时代，亲眼见到了一个与阿姐鼓类似的物品。

徐于渊不寒而栗，她擡手环臂，试图摆脱掉这种糟糕的感觉。

“晚辈是在德格四皇子的帐房内找到的，可晚辈有个疑问。”

余部赞普没有开口，只是身子后仰，坐回椅子上，沉沉依靠着椅背，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。

“普布年仅十五，可他房内的东西，却是只有乌巴拉教教主才拥有的，那之前的教主是谁？”觉如降初眼神探究，本想擡手往胸前抓些什麽，却扑了个空。

他下意识低下头，这才反应过来，如今的装扮还是德格军营里的样子，这才罢休，垂下手去。

余部赞普也不清楚其中的内情，只得摇着头。

王朝时，他们与乌巴拉教所盛行的地方相距甚远，只知道最后是被德格赞普带兵所打退，之后的发展便不知道了，他对乌巴拉教的了解便仅限于此。

天光渐亮，草原上被笼罩上一层薄薄的白雾。

德格军营内，夜半的大火才堪堪被扑灭，沖天的浓重黑雾腾腾往天穹上飘着。

德格将士见火势已灭，将手中的家伙什一丢，脱力般随地而坐，擡手将自己面上豆大般地汗珠抹去。

普布阴沉着脸，周遭的气氛压抑。他站立在自己的帐房外，面对着面前的这堆漆色废墟。

不仅是他的帐房，周遭几个靠得近的帐房也难以幸免，可火势是从普布的帐房中所起，这事明显是沖着他来的。

“报——殿下，那堆东西里面有一具尸体。”侍从从废墟中沖出，跪倒在普布的面前，内心忐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