权奕(33)

作者:梦在天涯外


权力之下,哪有爱情。

至高至明日月,至亲至疏夫妻。

姜临笑了一会,许是看出了他行为背后的目的,明亮的双眸黯淡了一阵,不过转而带上些许鲜活的情感,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带上了执拗。

试探又如何呢?漂亮的鸟雀带着烈性,才更有趣些。反正,他逃不出去。

大不了最后,吃了他......

沐酌被这癫狂的神情吓得一愣,他一度怀疑面前的人想把他剥皮抽筋,吞吃入腹。姜临那疯子竟是连装都不肯再装一下了。收起温和的外皮,她轻抚沐酌的前额,又重重地捏着他的脸颊,她的声音带着撩人的旋律,像是海妖的低喃,沐酌忍不住舔了下有些干裂的下唇,如果可以,他真的很想,将这个女人永远留在自己身边。

可他不想死,也不想生不如死......

姜临纤细修长的食指,勾起沐酌的左手,笑道,“今日,是您舅父回京的日子。同我一起吧,夫君。”

夫君二字格外绵长,带着几分娇嗔。

沐酌瞬间满脸通红,心又开始不争气地狂跳不止。

而姜临似是忘却了之前不经意的插曲,恢複了原来的温和体贴,她打理着沐酌布满折皱的衣衫。

凭心而论,她比花茗细致,也了解他许多,一举一动妥帖又不逾矩,可沐酌分明能感觉到那可怕的占有欲,这割裂感如此明显。

沐酌并非发觉,他也是如此割裂,强求的人是他,离开的是他,心动不已的还是他。

如果爱情能一直留在初见的瞬间,又怎会徒生如此之多的恩怨纠葛。命运反複无常,自是爱多别离,反倒是恨,远比爱来的刻骨铭心。

今日注定不太平,弥荼还在京都,她叼着根细细的骨头,轻轻地咀嚼,就像之前咬着小草。

她被尹秋梧束缚在京都许久,只能远远地望着陆予安,不能接近。

望着他鲜衣怒马封狼居胥,望着他十里红妆娶妻生子,望着他,就这般望了一辈子......

想到这,弥荼咬碎了嘴里的骨头,恶狠狠地吮着里面的血肉。

凭什麽要劳资望着他,陆予安,大骗子!

想到此处,恶意浸染得更甚。

只要回忆起当初,便会涌出无尽的怨恨与愤怒。她常常忍不住会想,若是自己不救那个小女孩,随她生与死,不吞下恶念,她总能保全自己,生灵涂炭......和她又有什麽关系?至少她可以等到她的陆予安。

而不是像现在,彻底沦为魔物。

半步成神,如今看来不过一场笑话。

思绪纷杂,她又忍不住想起与陆予安的初遇,如今的一切充斥着被命运玩弄的无力感,她究竟为什麽要与人类染上因果?明知道会死......现在的自己就像曾经的扶桑。

她不想那样默默地死去,她不甘心......

要不干脆带着陆予安一同下地狱,他那麽温柔,一定会原谅自己。

恶念被逐渐放大,压制不下去。

泪水一点点溢出,愤怒的嘶吼,憎恨的哀鸣,使她的饑饿更甚。弥荼实在忍受不住,干脆扯下自己的左臂,用右手锐利指甲撕扯下上面的血肉慢慢地咀嚼。左臂恢複的时间很快,只是瞬间又完好如初,借此,弥荼维持着少许的清明。

她想,她的男孩那麽好,为什麽要陪自己一起下地狱。

黑气围绕着的古树早已失去了花香鸟语,留下的是腐烂的恶臭,与惨白的骸骨。

远方阵阵马蹄声,她心爱的人终于又回到了她身边,兜兜转转,物是人非。

她莞尔一笑,漆黑的双瞳空洞地流下血

泪,恐怖又滑稽。

前方不远处,一男子身着轻甲,骑着枣红追风马,双眸宛若琉璃,清澈绚丽,在阳光下熠熠生辉。岁月未曾在他身上留下过多痕迹,反倒使人平添了几分沉稳。虽是武将,但举手投足间温文尔雅,头上系着护额,眺望着远处,意气风发,不怒自威。

书信往来频繁,姬渊已提前收到了消息。按理说,都城魔物横行,本该晚些归京,可他放心不下妻儿安危。带回的人不多,仅三人。毕竟是天子脚下,一介将领带人太多去,有谋逆之疑。侄儿在京城本就举步维艰,怎能再给他与姐姐平白再添上几分麻烦。

左右只带三人,文官挑不出什麽理,武将也不好多说些什麽。

这三人是姬渊的心腹,皆是心思缜密,武艺高强之人。能进都城自是最好,若遭遇不测,这三人也能保全自己,全身而退,上报京都。

只能说当初鲜衣纵马,如今也是一派骁勇。他一袭轻甲淩然,若苍竹立于黑白山水间。

他向远方眺望,不知何时天色已然昏沉,是大雨之兆。果不其然,不过片刻,闪电划过,雷鸣阵阵,期间竟见一女子恍若妖鬼,未留脚印,若隐若现,姬渊心已生疑,周围三人皆是一副戒备的神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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