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临的目光微怔，似是回忆着上古纷飞的岁月。一身道袍，出手狠绝的方乾，与月光下送她尾翎的红衣少年，以及熙，在预见自己的死亡后，寻找祭剑陵墓的场景......

熙早已变换的模样，化作了轩辕黎疆，方乾的记忆也随岁月流失模糊不清，唯有记忆中的小凤凰，还笨拙地在她掌中起舞。

姜临轻抚沐酌的面庞，细细勾勒着他的五官，明明爱不释手，可她目光却带着些许迷茫，

“我们纠缠了很多世，我已经记不得杀了他多少次，每次他都说着爱。每一次，我都未曾心软过，这次也一样，可为什麽，这一次他变了。熙，我该怎麽办？他哭的时候，这里好疼......”

姜临指向心口，就像个困惑的孩子。

许久未曾见面，他的孩子唤着他的名字，多少年未曾听过这个称呼了。

熙，世上的第一位人类，古族第一任祭祀，人族的王。

轩辕黎疆带着长者般怜爱的目光，“命运是反複无常的，待到真正的祂醒来，你又该怎麽办呢？”

情绪的流露只是一瞬，迷茫也是，转眼间，姜临的目光又恢複了原来的漠然，“他永远不会变成命运，如果真到了那一天，我会彻底地吞噬掉他。这样，他就彻底逃不掉了。”

“熙，他的血很甜，命运的味道也越发明显，我需要您，帮我护住他。他只能是我的饵食。”

轩辕黎疆笑得核善，动作充斥着不满，他咬着牙，尽量控制着想拿剑柄抽她的沖动，

“逆女，我是你爹。护他？呵，他说我丑，我不刀了他，已是给你几分面子了。更何况，那人还在......你就该直接吞了他，早吞了哪有这麽多麻烦事？”

轩辕黎疆絮絮叨叨，还想再说些什麽，姜临却不给他机会发挥，只是简答的一句话，两个字，她唤了声“阿父”。

温温柔柔的样子与当初的逆子不尽不同。

恍然间，轩辕黎疆似是又看到了那只贪玩的小老虎，一身雪白的皮毛，说不出的玉雪可爱。像只撒娇的小猫，和她的几个兄弟们一同，拆了自己若干屋子。

那几个孩子，开口的第一句话都是阿父。

陆陆续续已是过去了这麽多年，当初的白虎肆意张扬，如今的姜临冰冷刺骨，剩下的孩子流离于世……

孩子们早已长大，没了当初的顽皮，带着莫须有的成熟，走向了他们自己选择的路。

轩辕黎疆释然一笑，如今不过是一丝神魄，那人纵然能耐通天，也未必能将自己如何。

只是有些恩怨不好解释，他嫌弃地看了一眼逆女怀中的命运，想起了些不好的记忆。与命运染上因果，绝不是什麽好事......

罢了，权当是为了那声阿父吧

孤在偷看

又是夜尽天明，面前的人已然换好了装束，风流倜傥，一言一行都不见了姜临的模样。沐酌坐在床榻的一侧，神色漠然。

面前的人是抹了毒的蜜糖，是甜美的陷阱。不过也对，权力之上，哪来的平常夫妻。

权与力之下，稍有不慎，便又是一次万劫不複。

沐酌忽然走近，不小心跌倒，姜临果然把他揽在了怀里。他贪婪地嗅着姜临身上熟悉的花香，清凉如水，虽不浓郁，却惹人醉于其中。

闻了那香，沐酌的脑袋又开始混混沉沉，嘴角却勾着一抹讽刺的笑。

果然，世上哪有那麽多什麽安神之物，又是一个骗局！如同这香，如同姜临这个人，世上怎麽会有完全契合的人，不过权力之下的陷阱......

花香很淡，并不像夜间那般热烈如火。

所以，恢複清醒亦不困难。

模模糊糊间他站了起来，仔细地瞧着姜临，笑的癫狂至极，心想所谓情爱不过如此。

倒是面前的人，反手将他锁在怀中，抱了许久，嗅着他身上并不浓郁的草药香。

温热的气息，那麽熟悉，以至怦然心动，心跳声如此清晰。沐酌忍不住冷笑，笑自己廉价的心动，和强求而来的卑微爱情。

剎那间，他感受到了另一颗炙热的心。

姜临笑着瞧着他，发自内心的笑，肆意张狂，酣畅淋漓，比起沐酌，她更像一方争霸的王侯。

好在还不晚，姜临想，这是爱，所以她沉寂的心才能如此轻易被另一颗点燃。

只为一时心动？即使知晓烈火过后仅留余烬？

也许是香味的作用，也许因为其他......

沐酌在这怀抱里停留了许久，直到他的心重归平静。

他推开姜临，耳畔又泛起薄红，姜临却依旧这般笑着，那肆意的妄举仿佛在说，他逃不掉了。

事到如今，沐酌仍是看不懂面前的女人，她究竟爱不爱？沐酌看不透。他紧握着手，指甲陷入皮肉，才逐渐平静下来。面前的女人心如水，看似清澈透明，实则深不见底，反複无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