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子今日火葬场了吗(69)

作者:蜜禾


是要顺水推舟,让这失魂症长长久久才好。

何医官心下凛然。打了半天腹稿,才说道:

“回殿下的话儿,这...失魂之症难测,若是我师傅来了,或许有几分把握...但若是强行医治,落个癡傻之症,也是有可能的,恐怕最好便是顺其自然。这若是少些旧人旧事,让庶夫人头疼,恐怕就...不会生出什麽变故。”

他小心翼翼又模棱两可地说道。又心惊胆战地等了半盏茶的时辰,屏风后传来了一句话儿:

“赏十两金。今日之事,若是传出半分,孤便诛你三族。”

何医官连忙诺诺应下,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太子府的书房重地,仿佛身后有鬼在追似的。

*

次日萧云芷醒来,发现祁弘晟并不在她身边,可她却仍然能清晰地闻到祁弘晟身上的松香味儿,想来他刚离开不久。

院子里很安静,她身上的刺痛就越发彰显。她发现她的脖颈儿被细软纱布包了起来,双手也缠满了纱布和药物,额头上的伤口最严重,刺痛不止。

但此刻,她不觉得这是驯服轻云失利,从马上摔下来造成的伤口了。她脖颈儿上的伤口应当不是骑马所致,仿佛是一条利刃划伤的刀口。

谁人胆敢伤了国公府的大小姐?谁又有这个本事,将刀堂而皇之地架在她脖子上?

她心中疑虑翻滚,喉咙又开始胀痛,头晕目眩之中想要呕吐。一碗汤药被小心递到她身旁,她擡眼一看,是一个面生的年轻婢女,人长得清丽美貌,只是眼底挂着浓重的青黑,好似许久没有休息好似的。

那婢女擡眼觑了萧云芷一下,而后又深深垂下头,低声说道:

“夫人,奴婢璧月,侍候夫人进药水。”

萧云芷眉心一蹙,心道:“夫人?什麽夫人?”

面前面生的丫鬟她并不熟悉,也从未在太子府见到过这位婢女。她也不好让璧月一直擎着药碗,只好就着她的手将药水饮下,又用了一口蜜枣解苦。

蜜枣是上好的金丝枣,宫中御厨的手艺,萧云芷在祁弘晟这里常用。她本该觉得熟悉,可是心中不详的预感却越来越重。

果不其然,下一瞬她便听到璧月低声规劝道:

“夫人可好些了?还请夫人莫要与太子殿下置气了。殿下月末便要与太子妃娘娘完婚了,这婚事是圣上定下的,谁也改不了。殿下不是对您没有情谊,只是...国公府已经落魄,夫人能有今日,也全仰仗太子殿下照拂,您且忍一忍吧,莫要寻死觅活了!”

说完,那叫璧月的陌生婢女已经哭跪在床边儿,独留萧云芷满面震惊地听着这些荒谬的话,一时只觉得头昏目眩。

“萧家...怎麽了?”

“夫人,您忘了吗?萧国公贻误军情,战死边疆,如今朝廷南渡,您已经是罪臣之女...若不是太子殿下顾念旧情,您如今还在教坊司...服刑呢!”

萧云芷在晕厥之中伸手撑住床沿,却被掌心的一阵剧痛刺得身形不稳,又是一阵眩晕袭来。

教坊司...?父亲,父亲不是刚刚出征吗?父亲...死了?

她本能地不愿相信,也不要床边儿的小丫鬟搀扶,自个儿踉踉跄跄地落地,在视线模糊中向门口走去。窗外,日头正盛,她昏头昏脑地撞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,听到她的未婚夫说道:

“伤还未好,怎还要胡闹?”

她不管祁弘晟说什麽,只一味追问道:“我父亲呢,母亲呢?烨儿呢?晟哥,萧家出事了...萧家怎麽出事了?”

她听到祁弘晟一阵叹息,继而被合身抱了起来,又放回了方才柔软的床榻之上。她不太甘愿,手中仅仅揪着祁弘晟的前襟,执拗地在一片天旋地转中寻找他的眼眸。

这太荒谬了,这不是真的。

可是,她不断下沉的心已经给了她答案。她脖颈儿上角度奇怪的划痕,怕是只有自己能做,若是再深几分,就入了咽喉,神仙难救。她浑身上下绵延的痛楚,陌生的婢女,昨夜态度古怪的祁弘晟。

她硬捱住脑中一阵阵昏眩,双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祁弘晟的衣襟,口中喃喃道:

“母亲,烨儿...晟哥,晟哥,这是怎麽回事,我要见母亲,我要母亲...”

她说着说着,眼底又蔓延出来泪水,目光所及,一切都模糊不清,自然也没看到一旁跪着的璧月眼底的複杂怜悯。

祁弘晟将她紧紧抱在怀里,她绵软无力的身子严丝合缝地嵌在祁弘晟的胸膛里,这多少让她有了些虚无缥缈的心安感。

祁弘晟抱着她,声音轻柔地哄道:

“芷儿,是孤没用,不能让伯母和烨儿妹妹常伴你左右。伯母如今在浣衣房做工,孤找人照料着,身子无碍,烨儿妹妹孤也找人送出京了,等...等来日皇父怒火稍减,我们将她们接回来,一家人长长久久地过,好不好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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