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子今日火葬场了吗(42)
作者:蜜禾
“晟哥...”她小声说道,双眸却没有看祁弘晟,像是知道自己在外蹉跎久了时辰,有些怕长辈责难的少女一般。姿态依赖,面色微红。
“轻云瞧着比去岁还强壮些,毛色更白,今日在日光下,闪烁出绸缎似的微光来,美极了。马蹄也钉得好,落在地上又干脆又轻,上好的马铁,不知哪家师傅做的...”
她喋喋不休,白皙的面颊被祁弘晟的胸口煨得发红,比春日的蔷薇花蕾更豔。
祁弘晟本应斥责萧云芷僭越之举,更应当责罚她毫无礼数,区区奴婢之身,半点儿没把君上放在眼里的狂妄。可他什麽也没说,只是等她喋喋不休的声音越来越低,那双晶亮豔丽的眼眸小心地擡眼觑了一下他的脸色,露出一点儿心虚又小心的神色。
他的心鼓噪不断,热得让他微微蹙起了眉。他本以为自己一心要的是萧云芷恭顺,可她这样的放肆,却不让他动怒半分。他沉沉地看了一眼她头顶渺小的发旋,沉声说道:
“用膳。”
萧云芷不是第一次与祁弘晟同席,却是第一次以奴婢的身份与祁弘晟一同进膳。按理说她是应该侍膳的,在揽月楼作官妓时,她学过这样的事,知道怎麽能令一个男人用膳才不至于酒醉,过分粗暴,又知道怎麽让一个男人吃喝熨帖,才能多得些赏钱。
她垂下鸦羽似的眼睫,被马缰磨得有些红肿的手指揽住祁弘晟的手背,再次轻声说道:“晟哥...我不会侍膳。”
这是彻头彻尾的假话,被她说出了几分讨饶几分赌气,祁弘晟拿起筷子的动作一顿,蹙眉不耐道:“坐下用膳。这般狐媚作态做给谁看?凡事躲懒,如今什麽身份,离了伺候如何过活?”
他说着刻薄话儿,话中责难却不重,反而将萧云芷揽到身旁。萧云芷贴着他坐下,手中也拾起一双筷子,双目看向满桌合她胃口的菜肴,口中却轻声说:
“晟哥又如何会放我走?左右不过如此了。”
她话音未落,祁弘晟一把握住了她执筷的手腕,她心中陡然一惊,心道方才那话说得有些过了,恐怕让祁弘晟生了疑虑。
她正想着如何转圜,祁弘晟又缓缓放开了她的手腕,一盏血燕窝被推到她面前,祁弘晟冷声说道:“你若早些有此认识,倒也是好事。将这燕窝用了,再用荤菜。”
萧云芷心跳声渐渐缓下来。她想今日这一关算是过了。
*
又几日,到了先皇后的忌辰。
祁弘晟是孝子,每年都会为先皇后举办丧仪,这是唯一一件他明知圣上不喜,也仍旧去做的事。
可是去岁朝廷迁都,先皇后的陵墓也从北境迁出,在新京郊外一处水草丰美之处落成。今岁,太子府仍为先皇后冥诞大摆宴席,同时亲身前往祭拜,今岁秋日就要过门的太子妃随行。
萧云芷同样跟祁弘晟去祭奠太子妃。太子祭奠亡母不喜太多人随行,跟随他前去的只有两个贴身侍卫和亲信魏栋。太子妃更是轻车简从,只带了一个赶车的老仆。
萧云芷是搭太子妃车架而来的。她在车中拘谨坐着,双目却频频看向车外踢踏着马蹄子的轻云,顾菁之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,眉目蹙起,却没有多说什麽。
他总是不自觉地看向萧云芷,脑中因她的存在而频繁生出一些怪异的念想。
这些日子表哥阴翳稍褪,每日回府更早,大把时辰消磨在书房中。
大抵是被萧云芷拿捏住,或是两人关系好转,他并不清楚其中关窍。送给萧云芷的鸽子偶尔会飞回他的院落,那对白鸽被养得越来越胖,起飞时歪歪斜斜,像两颗不断弹动的毛球。他会捉来把玩一会儿,隐约从鸽子干净的白毛中闻出一丝萧云芷的味道。
那是石菖蒲的清单香气。
她或许终于明白,讨好殿下才是她唯一的活路,或许不会再生出那些顽抗的念想了。人总是会学乖的,这样对她也好,对太子表哥也是好事。
顾菁之垂下眼眸念着,心里却不知为何总不能平。
再澄澈的火光总有熄灭那日,再纯净的魂魄,也总会染上污浊。萧云芷还是妥协了,顺承规则,眼中的光都不再浓烈。
他没看到的地方,萧云芷掀开一点车帘,双眸看着葱郁的深林,从林间捕捉到一闪而过的白影。
那是她的鸽子,因为有些肥胖,落在枝头发出好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。鸽子脚下拴着一只细布袋,隐约有什麽细碎粉末簌簌落下来。
车马停下,太子下马步行至陵前,令侍卫和侍从都隔出几丈远,免得污了先皇后清净。
萧云芷知道他素来有这样的习惯,为先皇后扫墓诸事一向不假手于人,而顾菁之今日在大氅下穿了男装,如今也下车靠前,血脉相连的表兄弟率先向先皇后陵墓下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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