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北境刚刚大捷，辰儿和鞑靼将军对峙盘龙岭，即便惜败，太子也不会保住他的位置，更何况——你的兄长萧云恒，早在北境纠集民力，组成民兵，此战一过，北境失土收回大半，再也没有任何人能阻止辰儿登基。”

宸妃闭上双眸，叹了口气：“西北大捷的消息刚刚入京，西南剿匪的胜利消息也入了京。我以为太子这时候只想用西南的消息保住自己的太子之位不被罢黜，故而松懈精神——没想到到底低估了他，也被钻了空子。”

“娘娘，圣上到底立下诏书，马上宣召——”

萧云芷的话戛然而止。她突然明白为何宸妃说“来不及了”。

祁弘辰在北境，他面对的并不是山匪流寇，甚至是被逼上梁山的良民，他面对的是鞑靼铁骑。稍有不慎，就能将山河踏碎的鞑靼铁骑。

即便祁弘辰来得及在祁弘晟之前赶回京城即位，萧云芷也不希望他这麽做。主帅临阵脱逃，他抛下的是北境的百姓，是大邕的军队。

他便成了和他父亲一样的人，或许是皇帝，但一定是国贼。

萧云芷不再说话，而宸妃也缄默不语。一行人回到了云霄殿，宸妃留下了萧云芷，而后令人取出一只鹞鹰，写了一封短信送去北境。

“我们现在只能赌，辰儿早归。”

宸妃说道，而萧云芷下意识摇了摇头，擡起眼却看到宸妃洞悉一切的目光：

“你是萧家女，我知你将北境看得比祁氏江山还重，辰儿的性命在你心中算不上什麽。”宸妃说道，面容上却没有愤怒：

“但是我不同。我是寒门出身，家父缠绵病榻，家母卖鱼为生。我一步步走到今日，心里没有江山和百姓。我要让我的儿子拿到皇位，因为拜者会死。”

宸妃看着萧云芷，一张平和的面目逐渐冷厉起来。

“云芷，你记好了。若是他没能回来，你便去跟祁弘晟换辰儿一条命，不枉我儿对你百般喜爱，你记住了吗？”

萧云芷说不出话，而宸妃却面带倦色，擡手让她离开了。

*

皇帝重病垂危，太子和齐王都未归，京城中戒严，一派肃杀。

萧云芷被宸妃安置在偏殿，往日对她和颜悦色的宫女此刻却在盯着她的行蹤，虽仍然照顾她，却不再如同往日那般自由来去。

萧云芷为此觉得恶心。她被宸妃当作一件用来交换的筹码，即便她不愿祁弘辰落难，她也不愿接受这样的安排。

皇帝急病，如今连话都说不出，形同死人，齐王又征战在外，朝中老臣摇摆不定，太子之位仍在......

自古以来，皇位没有“等”谁的道理。若是祁弘辰不归，他不会再有机会坐上皇位，即便全天下都知道老皇帝想要立他为储，也是无用。

第 72 章

一只灰扑扑的鸽子落在了窗口，刚“咕咕”两声，便被璧月拿回了屋子。

鸽子腿上有一个信笺。

萧云芷认出了这熟悉的鸽子，连忙将信笺取下，信上只有短短几个字：

五日。张渝，萧侍郎，徐公公，禁军西营。

萧云芷手指一颤，那张薄薄的纸便从她的指尖滑落。

她知道顾菁之这是什麽意思，太子五日后便可回京，而齐王即便昨日立刻回转，仍然需要半月之久。而内阁大臣张渝，徐公公，萧婉晴的父亲萧侍郎，都是祁弘晟的人，準备在祁弘晟回来之前为他铺平道路。

璧月沉默地将手中的信笺丢入烛火中，看着它化成灰烬。

萧云芷突然站起来，向门外走去，而璧月突然开口道：“太子对主子有情，主子并不会有事。”

她突然双膝落地，对萧云芷说：“来不及了，主子，齐王他回不来。你多为自己考虑一二吧！”

萧云芷一顿，却并未停下，她头也不回地说：“你放心，我一定把你送离京城，不会让你有事。”

璧月挺直的身子一下就垮了。她勉强提起唇角笑笑，若无其事地从地上爬起来。她早知萧云芷一意孤行，远远不是她可以劝阻的。

可是她还是心存侥幸，因为她不想看着萧云芷走向不归路。

她到底和萧云芷不同，她没有那麽大义凛然，她原先只想自己茍且偷生，后来她便更加贪婪了些，她想和萧云芷一起活下去。

可她无法熄灭萧云芷心中的火焰，那便只能选择和萧云芷一起分烧成灰。

她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，追逐萧云芷的背影跑向主殿。

她不会独活。

*

萧云芷心中有了盘算，不管不顾推开守门的宫女，沖进了宸妃的寝宫。

宸妃宫中一片寂静，宸妃本人没有上妆，素面带着倦容，看上去比往日苍老了十岁有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