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杀猪养你啊(219)
作者:岁无鱼
“嗯,碰巧出城赏雪。”
天寒地冻的,来这黑灯瞎火的地方赏雪,亏他说得出口,每次尽编些连三岁稚童都骗不到的借口,楚火落这般想着,却不自觉扬起了唇角,明知他来这的原因,可还是想听他亲口承认。
“真的?”
“假的,”那人把手炉塞进她怀里,又将灯笼吹熄了,挂在马鞍边,这才翻身上马,坐在她后头,解了披风,给她兜头盖上,“雪不好看,我的心上人才好看。”
蔺师仪低眉将衣角掖好,确定不会灌进冷风,可耐不住怀里人一贯的爱捣乱,扒拉出一道缝隙,从里头探出两只眼睛,四下打量一圈,而后奇怪地朝他望过来,“你的马呢?”
“寄放在城门的守卫那了,有人看顾着,过几日再去取也行。”他把那个不安分的脑袋重新按进怀里,拉过缰绳,马儿甩了甩头顶沾着的浮雪,迈开蹄子往前走去,“天冷,别吹着风。”
她被裹得像条蚕蛹似的,哪有风能挤进来?
眼前是黑乎乎的衣料,背后是暖烘烘的怀抱,听不见风声,便只能靠底下的马蹄声来判断行进的速度,马走得不算慢,只是她仍觉得,不及她的心跳快。
但光是这般倚着,未免太过无趣,于是她侧耳贴过去,缠着他说些閑话。
“应当宵禁了吧?”
“嗯,但托楚将军的福,城门的守卫会放我们进去的。”
“今天是除夕,我没有错过守岁吧?”
“没有,你不在,就不算开始守岁。”
*
阿蒺和芽儿早早便钻进被褥里睡了,剩下个偌大的宅院,因没有旁的下人,这会儿就显得空蕩蕩的,提灯一路穿过长廊,坐到炉前喝一碗温着的鸡汤。
只是楚火落端着碗弗一入口,立时拧起了眉头,一副分外严肃的模样,弄得另一人忐忑不安,迟疑地出声:“我一直放在炉子上温着的,不好喝?”
“味道不对,不像是你的手艺。”楚火落郑重地开口。
蔺师仪拿碗试汤的动作一顿,无奈地望过来,“今日没来得及做,这是外头食肆打包来的,数月不见,舌头这麽刁了?”
他凑近前去,捏着她的下巴,仔细瞧了瞧那张皱巴成一个小苦瓜的脸,觉过味来,似笑非笑地出声:“要我现在去做?”
她蹙起的眉这才舒展开些,抿唇上下一点。
蔺师仪看了眼已黑得彻底的天,没有月亮,连是几更都瞧不出来,又对上那满眼都写着非他不可的人,咬了咬牙,到底没拒绝,起身洗手作羹汤去,“行吧,等着。”
厨房里的东西少得可怜,毕竟大鱼大肉在蔺师仪手里也只能被糟蹋,所幸还剩些包好的汤饼,下锅煮熟了,焯出来放进鸡汤里,也不算太过寒碜。
只是某个人一刻也等不及,不肯在房里呆着,跟着他一路钻进了厨房,潦草地寻了个板凳在竈台前坐下,便一边哈着气,一边往嘴里塞热腾腾的汤饼,那个狼吞虎咽的样,活像是三天没吃饭。
或许确实没怎麽吃,孤身一人从幽云赶过来,若错过了宿头,便只能在野地里生一堆火,把馍饼烤热乎些,而后就着水囊的水,勉强嚼咽下去,她一向吃不惯。
这般想来,委实是受苦了,应当好好补补。
蔺师仪盘算起自己近日学的菜,煎豆腐、蜜渍豆腐、东坡豆腐、豆腐羹,别看她这会儿一副吃得欢的模样,真叫这人餐餐顿顿吃豆腐,肯定要闹了,还是去食肆拎一只烧鹅回来实际些。
至于现在麽,依照去岁的惯例,应当饮酒,但鑒于她沾杯就醉,还是用果酿来替代得好。
楚火落自诩读了一年书,颇有信心地端起杯盏,背起文绉绉的祝酒辞来,“祝蔺师仪,去岁千般皆如愿,今年万事定称心!”
蔺师仪眉尾微扬,并不与她碰杯,而是用执杯的手与她的手相交错,而后用最直白热烈的目光望着她,“祝楚火落与蔺师仪,永结同心,白首不离。”
姑娘面上的笑意一时顿住,转而变成极浅淡的绯红,自耳根蔓延至脸颊,后连目光都变得闪躲起来,却禁不住他勾着她的手,将人拉得更近些,“大婚是与我无缘了,名分你也不肯定一个,但只是同我喝个交杯酒,不过分吧?”
话罢,他便衔着杯沿,将酒饮尽。
那就只剩她了,楚火落低垂下眼睫,看着杯中石榴色的液体,她敢笃定,她若推辞半个字,面前这人就能气上半个月,且得她每日换着花样哄才行,若跟着饮尽,则会,如现在这般——
杯盏跌落在桌案上,是一声清脆的响。
人跌进另一个人的怀里,是交缠的、混乱的呼吸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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