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杀猪养你啊(215)
作者:岁无鱼
“顺着水源,往下搜寻。”
于是一支支耀眼的火把分散开去,把深沉的夜幕一寸寸烧亮,有皓月当空,而星子散落林间。
楚火落原是骑着马,后走的路愈发崎岖,便把马弃了,改为步行。
白日的伤口尚未好好处理过,又跟她奔波劳碌,偶被纤长的叶片剐蹭,或叫尖细的树枝划伤,至于汗,自来就没停过,晕湿了衣料,滚进皮肉的豁口,带来细密的痛和难捱的痒,可此刻,却无暇顾及了。
那人尚且生死不明,若真的浸在水里,被一路沖到海里——
这儿的水哪能连着海呢,可她忍不住往最坏的方面想,会不会就因她晚到一步,那人就被野狼衔去,被野狗叼走,被臭鱼烂虾分食干净,会不会落得同她梦里一样,孤孑一人,曝尸荒野。
她不能停,更不敢停。
是以,咬紧牙关一步步走下去,所幸没有把那副重甲披上,不然又要平白耗费好些体力。
火把在某次不慎跌倒时,顺着斜坡滚进了那汪深色的水,彻底熄灭。月光清亮,然被层层叠叠的枝叶瓜分过后,映到她掌心只剩下些微末的光,依稀能望见方向,却看不清脚下。
诸如此刻,天知道她踩到的是不长眼的石头还是死了都要霍霍人的尸骨,总归脚腕一拧,从山腰滚下去,得亏用刀撑了一下,这才没当头撞上树干。
她大口地喘着粗气,胡乱抹了把额头渗出的冷汗,将脸也变得和身上的衣物一般沾满泥灰,扶着刀站起,缓了好一会儿,眼前才没出现重重叠叠的树影,只是再往下望去时,她又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了。
那里,有人。
她正想要靠近,比脚步声先响起的,是一道呕哑的说话声。
“蔺师仪,你跟你爹一样,就是个假仁假义、人面兽心的僞君子!”
被点到名的人对此并没有什麽反应,蔺家上下,他只在祠堂里的牌位上见过,谁知道他那个名义上的爹是圆是扁,是好是坏,至于他自己,他也从未以君子自居。
“要不是你们,我如何会落到如今这般田地?”
他依靠着树干而坐,压抑地轻咳两声,略有疑惑地望向这个被他用碎布捆住手脚的军师,“我和你,打过交道?”
那人顿时目眦欲裂,扯着嗓子好一番痛骂,而后才满是怨毒地开口:“昔日我同你父一道出征,做他的副手,谁料与狄戎交战时,后方却突然断了粮草补给,四处求援,求不来一兵一卒,明摆着是那昏君忌惮,想让我们死无葬身之地!”
“可即使如此,你爹那个孬种仍是不肯投降,非要拖着兄弟们一起死在刀下!”
蔺师仪垂下眼眸,缓缓道:“既是保家卫国,如何能降?”
“我呸!君不仁,我自当不义!”军师眸底猩红,凄厉又肆意张狂地笑着,“我杀了他,而后投效了狄戎,单于待我极好,赐我妻妾宅院,还封我高官厚禄,原本一切都是极好的,可偏偏,出了一个你!”
“你领命出征,水淹、火攻、挟质、坑杀,为攻城无所不用其极,那段日子,凡被你掳去的狄戎人,可有一个能保得住全尸?”那嗓子如同破锣般嘶哑地笑着,而后,变成了哀婉的哭声,“没有,一个都没有,他们全都被你抽筋剜骨,全是活生生疼死的!”
“我一家老小,全部死在你手上!”
蔺师仪默了下,试图回想惨死在他手上的亡魂,哪个、不,哪些是这人的亲眷,但,想不起,记不清,他只能干巴巴地回应,“我奉命讨伐狄戎,收複失地,手上沾了狄戎人的血,在所难免。”
“是狄戎人就活该死吗?”
“他们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,你有什麽仇、什麽怨,只管沖我来就好,凭什麽要伤害一群无辜妇孺?”
如同一头嗜血的猛兽,便是被捆住手脚仍不死心地想要朝他猛扑过去,却不知哪飞来一块石头,正中这野兽的脑门。
“他们不死,难道我死吗?”
楚火落冷笑一声,拄着刀从枝叶间走出来,毫不意外对上了一双狠戾的眸子,“既然是你的家小,自然该由你去为他们伤心难过,凭什麽要我们一群外人操心,难不成妻妾是我们的,孩子也是我们的?”
“如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,我还真是第一次见!”楚火落越说越气,想到自己拼命护着的、竭力养活的娇贵人,被这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贼人指着鼻子骂得狗血淋头,她便冷静不了一点,一脚踹到他腹间,将人踢出三四尺远,又继续追过去要将他毒打一顿。
“他说的也有些道理,是我……”蔺师仪扶着树干站起来,话未说完,就捱了一记眼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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