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杀猪养你啊(197)

作者:岁无鱼


“千军万马中,一举夺旗,了不得,了不得啊!司校尉今日风姿,令我等叹服!”

立下夺旗之功,司光霁立时从个小小什长晋升为了校尉,朝他恭贺祝酒的人络绎不绝,他便干脆一手拿着杯盏,一手拎着酒壶,随时能给自己杯中满上,“过誉了,若无诸位同僚在旁掩护,岂有我立功之机?”

“这一杯,我等共饮,庆今日大捷!”

楚火落兴致缺缺地扫了眼,随意寻了个由头离开,人家有功可庆,她又没有。

回到营帐里草草将伤口包扎了事,原想倒下睡的,又望见自己黑黑红红的刀,只好打了盆水,拿了布巾,把上头的髒东西一并擦干净,可大概是放得久了,夔纹的间隙里,余有好些干涸的血块,布巾够不着,她便寻了小木签一点点往外铲。

可是夔纹里一圈,外一圈,一圈连着一圈,好像怎麽铲也铲不到头,更有些转弯处,怎麽够都够不到,她只好深吸一口气,将刀竖起,寻个旁的角度试去。

好容易探进去了,手头微微用劲,便听“咔嚓”一声轻响,木签断了。

连块木头都要跟她作对!

什麽破刀,什麽斩将,什麽立功,她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笑话!

往日分外爱惜的长刀被扔下来,将木盆撞了个趔趄,灰蒙蒙的水泼溅出来,漉湿了一大块地面。

明明所有人都是按计划行事,独独她,都已经闯到乌日图面前了,却眼睁睁将人放跑。她忍不住去想,若今日,她一举擒下乌日图,是不是就能直接逼得狄戎退兵,不必攻城,便能将六郡纳入麾下,而后,剑指京城。

本来一切都可以很快完成的,结果全都毁在她的手上。

她是不是,不太够格当一位将军?

她枕在硬梆梆的床榻上,因着入夏,那些厚实的被褥尽皆撤了下去,只在床架上铺了张竹席,和直接倒在木头上也无甚区别,硌得骨头疼,但无所谓,反正还有刀伤,更疼。

帘幕是拉起来的,只是此夜有风,便时不时撩起一个小角,凑过来张望一二,她也就得幸,能时不时瞧见外头皎皎的月亮。

了无睡意,索性对着月亮发呆。

“楚副将,有信函需您过目。”

楚火落微微蹙了眉,好不容易平複些的心绪又烦躁起来,“军中信函,皆该交由将军。”

“但这是指名给您的,将军也同意了。”

她这才爬起身,从帘幕里伸出一只手,拿回个鼓鼓囊囊的信封,少说也塞了十七八张纸,难道这军中风气是写废话吗?

信是栾奉写的,内容是——告蔺师仪的状?

楚火落不由得愣了一下,坐直身子,认真地看起来。

“五月十五,蔺将军砸烂九酝春一壶,铺张浪费,令人发指。”

“五月十六,蔺将军与我同用朝食后,生剜人骨,弄得我一口气吐出了前三日的饭。”

“五月……蔺将军因不想洗刀,用我的刀砍人。”

“……蔺将军说我吃面吧唧嘴,打了我一顿。”

不过是过去待了月余,怎的就会被人列出三四十条罪状,均摊下来,每日至少要闹出一个幺蛾子,楚火落皱着眉翻下去,最惨是五月二十九,一天三条。

包括并不限于把栾奉撵去刷马、修瓦、抓□□。

然后就是栾奉声泪俱下的三页纸,哭诉自己遭受了何等虐待,希望从常宜调回来,或是把蔺师仪调回来,总之话里话外就是不想干了,要带着新攒齐的聘礼準备提亲。

虽然心知栾奉提亲无望,但既然人家都告状告到自己这了,什麽都不管好像也不太行,可管麽,楚火落盯着上头的桩桩件件,又忍不住觉得好笑。

娇贵人怎麽这麽能闹腾?

嫌吵、嫌累、嫌树上有蝉、嫌水里有蛙,嫌饭菜不合口味,嫌长刀硌手弓箭压背,嫌——她忽然顿住,最后一页信纸上只有寥寥数字,与前头杂乱的字迹截然不同,一笔一画整齐得像拿尺子比着写似的,是蔺师仪的字。

“恭贺楚副将樊川大捷。”

她将纸翻过来,另有两行小字。

“莫要贪功,来日方长。”

*

狄戎占领樊川数月,城中铺面倒了半数,街巷上亦是冷清得很,也就是此时搭了粥棚发放米粮,这才能见着些人气,却也是个个面黄肌瘦、半死不活。

只是铁锅中的粥水正沸,香味漫溢出来,便易引得那些饿得狠了人发狂往上争抢,是以,轮到施粥时,必要有士卒在旁维护。

楚火落领了一队兵丁在后,骑着马慢悠悠地在城内巡视,一来防止有心怀不轨之人趁乱生事,二来碰到饿昏了头的百姓,还能帮着救助一二,总而言之,是个不太忙的活计,比起连日攻城拔寨来,完全可以当作是兜风散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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