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杀猪养你啊(177)

作者:岁无鱼


“你说的是左边那个, 还是右边那个啊?”抱着长矛赶路的士卒眼珠子来回转了几圈, 也不知究竟该具体往哪处看好。

车上人摸了摸下巴, 神情亦然纠结, “好像都不认识啊……”

“一看你俩先前就在打瞌睡, ”驱赶着马匹的兵卒嗤笑一声, 朝他们翻了两个大大的白眼,“左边那个是溧阳军派来接应的, 官不大, 也就是个什长,右边这个麽, 来历有些古怪,不好说。”

“他没穿甲胄,难道是校尉养的小白脸?”

这一句语不惊人死不休,那人立时用马鞭的手柄往这傻子头上磕了下,谨慎地四处张望,确定没旁人听到这大不敬的话,这才冷着一张脸呵斥道:“瞎说什麽呢?你忘了上回那几个旧爱了吗?这要是传到校尉耳朵里,信不信今夜你就成新欢了?”

那三个倒霉蛋连着七日都是螃蟹走,其惨状,委实让人打寒战,说话人讷讷地闭上嘴,听那人继续解释道。

“好像是挂名来当个幕僚,那些个大官手底下不都爱养些个文人帮着出主意麽?我估摸着就和这差不多。”他摸了摸下巴,仍有些犹疑,“但我看咱自家的军侯都对他尊敬得很,估计来头不小,可不能轻易得罪了。”

话罢,又拧着眉警告了下,“说话前可都过遍脑子,别连累得大家伙儿一块儿受罚!”

后头人的碎嘴子前头人一概不知,氛围凝重得很,唯有马蹄踢踢踏踏地发出声响,如此行过许久,才终于有人耐不住,驱马上前了些。

“楚、楚校尉,我给你写的信,你看了吗?”

楚火落握着缰绳的手顿了下,面色古怪地扫了眼司光霁,“不然我好端端地运这些粮草做什麽?”

说起这个,她还有些恼火来着,叫她平白冤枉了司鸿朗一番,去了趟上官蒲那,才知道是面前人吃饱了撑着搞出的杰作,以致耽搁了老长一段时间在读信上,“下次再有军务,直接写重点,不要加那麽多废话。”

至于她不识字的事,现在不是已经在学了麽,还对外称是个文盲,多少有些丢人,是故摁下不提。

司光霁焉了吧唧地垂着脑袋,犹豫再三,还是开口:“那日说好一起回营的,我在城门下等了你整整一日,回去后才知道,你一早便走了。”

“没有说好,”楚火落望着前头的空地,招来个小兵,叮嘱两句,随即翻身下马,“司什长不妨再仔细回想一下,我没有义务向你彙报行蹤。”

司光霁还想在说些什麽,那魁梧的女兵已操着一口大嗓门来回大喊起来,“校尉有令,原地休息!”

而后接连不断的马叫声、车轮声、閑话声、脚步声,混杂在一处,吵吵嚷嚷的,他已没了再开口的余地,只能也下了马,一边抚摸着鬃毛,一边不甘心地朝那头张望。

先前还同他冷声冷气的人,这会儿却坐在树底下,与另个人有说有笑,他两只拳头紧了又松,松了又紧,想着追都追到这来了,又何必再顾及一点颜面,于是恨恨地咬牙挤到他们边上。

蔺师仪手里撚了根不知从哪捡来的树枝,就着脚下的一点黄泥地,划拉出来一片粗略的地图,挨个同身边人说着,便是蓦然多出来一个人,也只是略微停顿一下。

“这六郡原就被舍弃,朝廷定不会再耗费兵力过来平叛,剩下未被瓜分的两郡,常宜与我们接壤,幽云则在最边角处,几乎可说是狄戎囊中之物。”手中的树枝指向象征着常宜的圈圈,“此次出兵,多半是为了争这里。”

司光霁轻蔑地扫过去一眼,正要讥这人几句不过尔尔,却听得这人继续往下说着。

“但只朝此出兵,并非上策,敌军有樊川、胥江两处作为后援,若无半年,恐怕拼不出个结果,”他转而将树枝指向樊川,眸光冷冽,“可兵分两路,一路助常宜守城,一路袭击樊川,中间的胥江要麽退兵,要麽丢了樊川被我们围困,如此颓状,幽云郡守定不会轻易弃城,若庚夙肯亲至劝降,此次狄戎之乱可解。”

“至于再后面,割据六郡,又有兵马,只肖将秘旨公诸于衆,不愁无人跟随。”

司光霁越听越心惊,这番推测竟与他们制定的战略分毫不差,若要说楚火落曾在军营呆过,尚有些微探听到军机的可能,可蔺师仪自一开始就对他们这些叛军避若蛇蝎,也就是说,这人光凭着街市上道听途说的一点局势,便能摸透他们的机密。

这般缜密的心思,朝野上下有多少人能做到,他不知,但至少,他做不到,栾奉也做不到,他那个当将军的亲舅舅能不能做到,也不好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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