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元珏带着顾南音离开，怡亲王夫妇也带着福安郡主回了府。霎时间，方才还挤满了人的屋子只剩下皇上、皇后和太子三人。

没了外人在，皇上的怒火终于压制不住了，他抄起手边的茶盏就沖太子砸了过去：“这就是你给朕準备了几个月的寿礼？”别人生辰收到的是惊喜，他这儿子可倒是孝顺，给了他这个大的一个惊吓。亏得他年纪还不是太大，不然今日说不定就直接被他气死在当场。

第96章 若有神明

太子此时已经穿好了衣服，皇上那下可是半点没留情，茶盏直接砸到了他的额头上，碎片碎了一地，鲜血混着茶水从他头上流了下来。

太子却是一点没喊疼，只是跪在地上动也不动：“父皇，儿臣冤枉啊。”

“冤枉？”皇上看着他头上的伤口，心软了一瞬，“顾南音方才说的，你之所以想娶她，都是为了她背后的苏家，此事可真？”

“父皇，儿臣，儿臣......”太子此时十分紧张，他倒是想否认，可是他之前在苏府寿宴上与顾南音不和之事，当时在场的所有人可都看在眼里，根本不是什麽秘密。只要父皇派人稍一打听，就知道他跟顾南音之间根本是水火不容的状态，一个他厌恶至极的女子，却在父皇面前把她夸的天上有地上无，谁还不知道他求娶她是别有用心。到时候一切真相大白，他就算现在否认又有什麽用？不过是让父皇更加厌烦罢了。

皇上的眸子暗了下去，纵使太子没有亲口承认，可看他这吞吞吐吐的样子，他还有什麽不明白的？他不介意太子有心计、有城府，帝王眼里本来就容不下天真，如果连点城府都没有，即使坐上了皇位，也会被人拉下来。他介意的是，在他还活着的时候，在他身子骨还硬朗的时候，太子就已经生出了拉拢朝臣的心思。

卧榻之侧，岂容他人酣睡？他有些后怕地想着，若是没有发生今日这些事，苏相当真在他毫无所觉之下，被拉拢到太子的船上，到时候苏家父子二人，苏相爷有威望，苏将军有兵权，那太子即便是想篡位不也是轻而易举的事？

时间似乎过了很久，久到太子跪着的双腿都有些僵了，皇上的声音才传出：“太子先禁足两月，无诏不得出。什麽时候反省好了，什麽时候再回朝堂。”到底是他一手教导出的儿子，这些年除了这一件事，他也从未忤逆过自己，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。

皇后跪在太子身边，听到这个处罚，顿时松了一口气。不过是禁足而已，不痛不痒，禁足就禁足，只要她儿子没有被废，夺回皇上的心也是迟早的事。

“是，”太子恭敬地磕头，没有半点不满，“儿臣领命，只是这些日子儿臣不能侍奉在父皇左右，还望父皇保重龙体。”说罢又郑重地磕了一个头，脑袋撞到地面上的声音清晰可闻。额头上的伤口还在滴滴答答的流血，他却好似察觉不到一般。

他低着头，眸子闪了闪。相比于今天他和福安郡主的事情，父皇更在意的其实是他妄想私下笼络朝臣。可端看父皇只是将自己禁足，他就知道，父皇并没有完全放弃自己。只要父皇心里仍然有他一席之地，他这个太子之位就没有人能夺走。当下最重要的，就是要安抚住父皇，毕竟十几年的父子之情，哪是那麽容易切断的。

所以皇上的茶盏沖他砸过来的时候，他不仅不躲，反而直接迎了上去。不过是流点血就能让父皇心软，这买卖再是划算不过。

果然，太子哄了皇上这麽多年，最是知道他的软肋在哪里。听着太子诚恳的认错，明明自己受了伤又受了罚，话里话外还不忘关心他这个父皇，皇上的心又软了些许。

皇宫里气氛沉重，顾南音和元珏二人却是一身轻松。

“王爷，”顾南音和元珏手牵着手往宫外走去，“今日谢谢你维护我。”虽然她舌灿莲花，伶牙俐齿，但说到底，如果没有元珏在背后支持她，很多事她根本不能随心所欲的去做。

就像今日当面出言顶撞皇上，她自己可以不怕死，但她知道这会让她的母亲，她的亲人受连累。如果只有她自己，势单力孤，她只会换一种更加迂回、更加柔和的方式来达成目的。而她之所以敢跟当今天子硬碰硬，无非是因为她知道，有元珏在，她就算捅了天大的篓子也会有人善后。

元珏低头亲了亲她的嘴角，语气像春风一样柔和：“若要说谢，是我要谢你才对。”

顾南音不解地沖他眨了眨眼，谢她？她有什麽值得谢的？

“我要谢谢阿音喜欢我，谢谢阿音愿意让我陪在你身边，谢谢阿音给我，能为你遮风挡雨的机会。”他一字一句，无比认真地说道，仿佛这些话已经在他心底演练过无数遍。不过也的确是这样，他这一生从不信鬼神，但是阿音的出现，却让他无比感谢上苍。他也期盼世上真的有神明，能让他和阿音，这一世，下一世，生生世世都能在一起，永不分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