岳北安点点头，温声道：“圣上已经下旨，年后我就去湘州了。”

李如卿轻点了一下头，不再说话。

岳北安却当是李如卿担忧匪患，宽慰道：“湘州不过一个地方匪患，不足为虑。”

李长云狠狠的拍了一下大腿：“明明岳兄有经天纬地只才，竟然去剿匪，当真是……”

“慎言！”李飞瞪了一眼心直口快的李长云。

李如卿却是不怕，接着话头继续道：“岳大哥还看不明白吗？如今的朝廷是如何对待武将的？用之则奉为上宾，一旦击退敌人，便丢在一旁，不仅如此，还要防着武将的势力。岳大哥自入京以来，不向任何一方示好，不归顺任何一方，所以他们宁愿你去剿匪，也不愿让你进入对方阵营！”

岳北安眉头皱的更紧了，语气也重了不少：“我自然明白，可为人臣子，既然圣上命我剿匪，我如何能不去？难道湘州百姓身受匪患之苦，武将就应该视若无睹吗？”

李如卿极快道：“今日去湘州剿匪，明日呢？又去哪里剿匪？这天下匪患如此之多，究其原因是什麽？还不是百姓凄苦，过不下去才反了的？若当今圣上……”

“李如卿！”李飞喝了一声：“出去！”

“父亲！”李如卿气急。

“出去！”李飞半点情面不留。

李长云见状，登时心疼妹妹，连忙劝道：“父亲，阿卿……”

李如卿摇了摇头，随即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，一个眼神都没给岳北安。

……

岳北安感觉自己的心猛的揪了起来，一时十分后悔刚刚对李如卿说了那些话。

李飞似是十分疲惫的靠在椅背上，叹了口气。

阿卿没有说出口的那就话，他自是明白：若当今圣上失徳，为人臣子又能如何？

李家戍卫大昭百余年，忠的不是赵家江山，而是百姓。

可满门忠烈之名，到了他手上，难道要变成“反贼”？

第 57 章

不论朝堂和江湖成了什麽样子，时间都是一尘不变的向前奔流。

在百姓们的殷殷期盼中，终于又到了一年年终。

这还是岳北安第一次在望京过年。

陈沖拍了拍身上的落雪，又跺了跺脚，待收拾干净了，才赶忙进了屋。

“哎哟公子，今儿个外面好热闹啊，街上都是买年货的，您要不要出去转转，成日闷在家里有啥意思啊。”

岳北安连个眼神都没给陈沖，仍旧抱着一卷书一动不动。

陈沖嘿嘿笑了两声，又说了一句：“我刚才在路上，碰到郡主了。”

果然，下一刻岳北安立刻看了过来：“郡主在街上？”

自打上次在镇国公府吵架，李如卿好像生了很大的气，公子后来去镇国公府上门两回，连面儿都没见着，眼看都要过年了，两人还僵着。

陈沖连忙道：“是的嘞，我路过药铺，就是那个最大的那个宝林堂，瞧见郡主在里头呢，不知是不是生病了哦。”

话音未落，岳北安已经起身出了门。

“哎公子，等等我！”

宝林堂内。

李如卿正在等着药铺伙计抓药，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面前的小称，随意看着街上的行人。

街上人声鼎沸，各个脸上都洋溢着笑容。

过年了呀。

李如卿漫无目的地想起了在齐州过七夕的场景。

那个时候，岳北安还待她冰冷疏离，但七夕节，他修好了自己的牡丹花灯，还带自己看了满城烟花。

自重生以来，一晃竟已将近半年了。

这半年来，她卯足了心思接近岳北安，希望李家这一次早早的站好队，做从龙之臣，避免上一世的惨烈结局。

可是，为什麽？

明明上一世岳北安能够揭竿而起反了赵家，今时今日却口口声声要为人臣子？

这不是耍我呢吗？李如卿愤愤道。

伙计拿着包好的药打断了李如卿的思虑：“小姐，您的药已经切碎碾磨，一一分装了，请您过目。”

李如卿回过神来：“多谢。”

采薇立刻上前接过药包，见李如卿还是一幅兴致缺缺的样子，提议道：“小姐，听说明月楼今日有新的戏本子，您要不要去听听？”

李如卿摇了摇头，一边往外走一边道：“不去了。”

“为何不去？”

一道略微低沉的嗓音在门外响起。

李如卿一怔，擡头看去。

褐色锦袍长身玉立，正是赶过来的岳北安。

他一路跑过来，刚刚略微平息了下气息，此刻面色已经平静，只是手掌还紧攥着。

李如卿不想理他，招呼都没打就直接出了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