便是长老们再不待见谢虞之, 也不得不承认除了他，也没有旁的合适人选了。

可是哪料谢虞之根本就没有来。

他们在心中对谢虞之挑挑拣拣、诸多挑剔，却没想到谢虞之根本就不愿意当族长。

谢家祠堂, 见旁支都到齐了，唯独缺了谢虞之一人，年过半百的长老们面色都有些难看, 看着支支吾吾的奴仆心中怒火更甚, 语气不太好地开口, “人呢，怎麽还没到？有什麽话就直说。”

闻言, 那奴仆面容间的为难之意更浓了, 支支吾吾了半天, 到最后还是咬咬牙, 跪下来诚惶诚恐道：“回长老, 公子不愿意来, 说是看不上这族长之位……”

顿时，祠堂内的所有人都被气得胸口一窒, 面面相觑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麽，只有一片沉默在牌位前蔓延开来。

坐在角落中的谢云寂冷眼旁观这荒谬的一幕，当真是觉得可笑至极，暗处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为了族长之位而明争暗斗，又有多少人都是如他一般就连去争的资格都没有，谢虞之轻而易举就拥有了一切，可却又不屑一顾就放弃了一切，命运当真是不公平。

他垂眸睫毛遮掩住眼底的阴沉，来日方长，他倒要看看谢虞之是否能一直这般高高在上。

他端起手边的茶盏饮了一口茶，就连被烫到了都没有反应过来，也不知道都在想些什麽。

长老们简单说了几句话后，就让他们离开了，走出祠堂的时候，谢云寂擡头看了眼亮堂堂的天色，天亮了，他都已经忍了二十多年了，再多忍一段时间也没什麽，谢府庶子庶女衆多，便是他的母亲是深得谢离松宠爱的云夫人也都一样，况且云夫人还是生他的时候难産而死。

谢离松每每看见他就会想到已故的云夫人，便也不愿意多见他，只是派人给他送一些名贵药材。

府中常有人暗道谢离松待他比待嫡子谢虞之还要好一些。

可是这些年如鱼饮水，他过的到底是什麽鬼日子，只有他心知肚明。

不过这样的日子很快就要结束了。

等走出一段距离之后，谢云寂忽而停下了脚步，回首看了一眼身后隐匿在黑暗中的祠堂，在心中如是想到，死了的人竟也比活着的人要高贵。

许是察觉到主子的心情有些不好，宋寄也只是默默跟在主子身后，没有开口说话，一直等到上了马车之后，宋寄才压低声音开口道：“公子，苏见柔母子现在都关在牢中，接下来属下应该怎麽做？”

闻言，谢云寂的神情平淡了许多，像是早就猜到了这样的结果，嗓音温和吩咐道：“不中用的人留着做什麽，除了吧。”

马车“骨碌碌”朝前走去，京城一片祥和，暗流隐藏在表象之下，百姓安居乐业，按照惯例新帝登基应该大赦天下才是，不过陛下姜玄奕素来不认同这样的做法，反倒是下令减免了百姓三年的赋税，当真是仁慈之君。

只是正值内忧外患的时候，国库已经没钱了，陛下又减免了赋税，赈灾和打仗的钱怎麽办？

姜玄奕当太子的时候就美名在外，温和平静，是不折不扣的君子，朝中人皆知他的慈悲良善，可惜为帝者手段太过温和却不是什麽好事。

翌日谢令匆匆回到院子中禀告给了主子一件事情，“回主子，官府来人传话说是苏见柔和谢英昨夜服毒自尽了，这件事情摆明了不对劲，需要属下去查一下吗？”

闻言，谢虞之正坐在书案前处理公务，头也不擡、嗓音平静道：“不必，你下去吧，对了，人既然死了，记得命人买口棺材葬了。”

谁干的这件事情并不难猜，谢离松的死也不是偶然。

不过都不重要了。

*

前几日选新族长的事情不了了之，接下来几日长老们又在忙活谢离松的葬礼，忙完之后已经到九月三日了，正準备私下里找谢虞之再商量一下这件事情，却没想到九月三日的晚上又发生了一件大事。

夜半的时候，忽而有官兵将谢府围得密不透风，谢家主家连同旁支几百口人全都关押进了大牢，就连奴仆们也是扣押了下来，一时间天牢还真是人满为患。

若是叶清清知道了这件事情，只怕是会道上一句天道好轮回，昔日所作所为终有一日会落在自己身上。

谢离松的死扯出了谢家的许多丑闻，其中真真假假、假假真真，陛下便派大理寺卿查看了一番，没想到倒是真的查出了一些事情，据说谢家抄家的时候搬出了无数金银珠宝，这些钱倒也算是来得合时宜，正好能解了朝廷的燃眉之急。

所谓钟鸣鼎食之家，坍塌也不过是呼吸间的功夫，当真是可悲可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