成山旧事(双重生)(68)
作者:清清晚
寥寥数语,映着昏黄的烛光,出乎意料地让人心头一颤。
上面写着:成山桃花落尽,今已亭亭如盖,盼君早日归来。
驱赶
云婉感觉浑身噬骨般地疼, 她像是陷入一个无尽的梦,找不到尽头与出口。
浑浑噩噩睡着的时候, 她做了很多梦。
和之前的梦境相同,那些梦无比真实,就像是她切身经历过一样。
她又梦见了孟煜。
她梦见自己坐在后花园的桃树枝头上,故意在他面前纵身一跃,被孟煜伸手接住了。
只是,梦里的孟煜却没有松开她,反而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。
她梦见自己留在宫里, 总是会不经意和孟煜碰见。
只是,那不再是她精心策划的偶遇,孟煜也没有再躲着她, 甚至会上前与她说话。
她梦见自己带着孟煜去成山, 来到她的府宅里, 两个人坐在庭院里听风赏月。
那一晚, 孟煜主动吻了她。
从那之后,内阁朝堂再无孟灵辉。
她梦见自己与孟煜成婚,将成山的府宅取名为成山馆, 困住了她的仙鹤十年。
成山馆门前的灯再未熄灭,但是,大梁朝堂逐渐陷入黑夜。
她梦见孟煜再次被卷进朝局, 梦见他的挣扎与痛苦, 梦见他艰难地踏上仕途, 重新回到朝堂。
她梦见自己提出和离,看见孟煜跪在她面前, 双眼通红地问她不要他了吗?
她梦见自己坐在马车里,看见孟煜策马离开京城, 离开前回头望向她的那一眼。
最后,梦境变得模糊起来。
似乎是梦里的她病得越来越重,清醒的时候也越来越少,所以剩下的回忆破碎不堪。
她没有跟着允炳回宫,也没有回到京城,t而是继续住在成山馆。
她看见成山馆的庭院里铺满落叶,树下的秋千被风吹得晃动,对面的书房里再没有燃起过烛火。
深秋大雨倾盆,那天晚上,云婉突然吐了血。
再醒来,宫里的太医令站在她床榻边,刚刚为她把完脉。
太医令说,她患的是肺痨。
云婉心里早已有数,她望着外面昏黄的天色,问自己还能活多久。
太医令沉默许久,告诉她至多三个月。
云婉下令把消息封锁,包括宫里,没有任何人知道。
小月日日都在她床前哭,哭得一双眼睛肿得像核桃,每日都问她要不要给孟煜写信。
云婉算着日子,估计孟煜应该到了荆州,嘱咐小月不要告诉他。
反正已是徒劳,何必再多一个伤心人?
再后来,云婉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,有时一睡就是好几日。
下初雪的那天,她睡了整整三日。
睁开眼的时候,小月哭着告诉她,自己已经给孟煜写信了,说云婉病得厉害,让他尽快回来。
云婉难得大发脾气,将手里的药碗摔在地上,药汁撒了满地。
她担心孟煜真的会回来,到时会影响新政的推行,打乱他们在南方的计划。
云婉没想到,是她想太多了。
孟煜根本没有回来。
甚至连一封回信也没有。
云婉算着日子,如果孟煜给她写信,最迟下个月的月初就会到。
她嘴上说不要孟煜回来,心里却盼着能有点消息,每日都让自己坚持多清醒一会儿,不要轻易睡去。
可是什麽都没有。
小月四处打听,也没有听见关于孟煜的消息,最后只能去问宫里的人。
宫里的人说,南方的新政推行得很是顺利。
这句话传入云婉耳中的时候,她已经在断断续续地吐血了。
她让小月不要再打听了,就当从来没有写过那封信。
她感觉自己真的熬不住了。
初一那日,云婉难得觉得有些精神,她让小月搬了张贵妃椅,放在庭院里的桃树下。
此时已经入冬,桃树的枝头光秃秃的,树下再也没有郁郁葱葱的树荫。
云婉拿着一本《楚辞》,靠在贵妃榻里读着,身上被阳光照得暖洋洋的,她却觉得越来越困,视线也逐渐变模糊。
恍然间,她仿佛看见有人站在远处树下的秋千旁。
他依旧穿着淡青色的衣衫,正挽着衣袖半跪在地上,手里拿着木板和粗绳,笑着回头对她说:“看吧,睡着我喊你。”
云婉轻轻扯起嘴角,手里的书本落在身侧,始终停留在那篇《离骚》。
上面的批注被泪水染得模糊不清,依稀能看出原先的字:吾此生所求,至死不渝。
霎那间,院外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,似乎跌跌撞撞地跑进院子。
眼前彻底黑了下去。
……
再次睁开眼睛,入眼就是赤红的床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