旁边的狱卒开始记录，孟煜坐到书案后面，淡声问道：“书信呢？”

“烧了，”刺客顿了下，“但还有一部分，被我藏起来了。”

“他和你说什麽了？”

刺客犹豫片刻，才沉声道：“杀人。”

孟煜盯着他：“是杀我吗？”

刺客移开目光，不敢和他对视：“不是你。”

姚士翰的脸色变了，他坐直身子，听见孟煜问他：

“那要你杀谁？”

刺客眯起眼睛，仔细回忆道：“我不认识那人，只记得他的名字。”

“他叫……傅承少。”

信件

太后的丧礼结束后, 朝廷也恢複了早朝。

因为小皇帝年纪尚幼，每月只在三t、六、九日举行早朝, 太后在旁垂帘听政。

如今太后薨逝，在那道帘子里坐着的人，就变成了云婉。

云婉之前很少涉及朝廷上的事，早朝上的大多数时间，她都是在听内阁和六部的人争论。

云婉看了几天大臣们的口水仗，发现每次六部提出问题，内阁总会有一名年轻阁臣站出来解释, 等吵到不可开交的时候，郑邵才会站出来解决。

顾逸明告诉云婉，那名年轻阁臣叫高子奇, 原先是郑邵的学生, 被郑邵提拔进了内阁, 在朝政上一直支持郑邵。

内阁以郑邵为首, 高子奇就是郑邵手里的刀，帮他把控朝堂。

云婉觉得这很奇怪。

看着允炳背书的身影，云婉坐在文华殿的后面, 正托着下巴出神思考。

文华殿里回蕩着允炳朗朗的背书声，杨慎廷坐在书案后面，正握着书本讲学。

顾逸明坐在后面, 和云婉说道：“殿下不必担心, 郑首辅虽然反对新政, 但处理朝堂上的事还算稳妥周全，没有太多私心, 您大可放心。”

云婉盯着允炳的背影，低声道：“我不是担心这个, 我只是觉得奇怪，难道内阁里都没有一个能和郑邵抗衡的人吗？”

顾逸明愣了下，没想到云婉会这样问，他想了半天才道：“嗯……原先是有的。”

“谁啊？”

顾逸明道：“灵辉的老师，前内阁首辅徐彬。”

云婉眯了下眼睛，记得太后去世前提过这个名字：“新政就是他创立的？”

顾逸明点头：“是，徐阁老原先在户部任职，后来南下在荆州待了十年，见到很多民生疾苦，觉得朝廷的税收存在问题，后来徐阁老回京进入内阁，就创设了一系列新政。”

“如今在荆州实行的清田政策，就是其中的第一步，也是最重要、最基本的一步，如果这次在荆州试点顺利结束，之后就会在全国推行了。”

云婉缓缓点头：“所以，郑邵反对新政，也有徐阁老的缘故？”

顾逸明挠了挠头，有些为难：“或许吧，徐阁老在任的时候，郑邵担任次辅，那些年两人一直政见不合，先帝也支持徐阁老的新政，只是还没来得及实行，徐阁老就病重去世了。”

顾逸明叹了口气：“徐阁老去世后，就只有灵辉还在继续推行新政，一直和郑邵相抗衡，坚持到现在才得以推行。”

云婉默默听着，双手不自觉攥紧在一起。

顾逸明看见了，笑着安慰她：“殿下不必想太多，灵辉走的时候嘱咐过我，朝政上的事臣会处理，您不用担心。”

云婉点头：“有你们在，我倒是不担心朝政……”

“您是担心灵辉？”

顾逸明看着云婉的脸色，大概能猜到云婉在想什麽，于是笑着道：“灵辉前几日给我来信，说身体好得差不多了，您也不必担心他……”

云婉立即看向他：“他给你写信了？！”

云婉声音有些大，连殿前的杨慎廷都看了过来，顾逸明连忙放低声音：“是啊，您没收到灵辉的信吗？”

云婉垂下眼眸，心里逐渐涌上失落。

他都给顾逸明写信了，为什麽不给她写？

明知道她会担心的。

看见云婉失落的神色，顾逸明这才反应过来，感觉孟煜应该是没有给云婉写信，自己这是说漏嘴了。

他正在想借口，準备帮孟煜解释，却听见云婉问他：

“不过，顾大人为什麽总是觉得孟煜和我很熟？”

顾逸明眨了眨眼睛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：“什麽？”

云婉不高兴地说道：“我和他不熟，我们没什麽关系，以后别在我面前提他。”

说完，云婉就拿起书本，遮住自己的脸，趴在桌子上不动了。

顾逸明愣了会儿，擡头看见杨慎廷也在望着他，二人对视一眼，顾逸明无奈耸耸肩，表示不关他的事。

杨慎廷默默收回目光，继续看向手里的课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