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姑父。”

孟煜险些没绷住，上前接过小皇帝手里的面皮：“我来吧，陛下先去休息，婉儿你也去……”

“站住。”

云婉斜睨着小皇帝，吓得小皇帝又拿起面皮，还没拿住就被孟煜接过。

看见孟煜坚持，云婉一把扔掉手里的擀面杖：“怎麽，你还护起他了？忘了当初是谁把你弄进牢里了？”

“婉儿。”

孟煜难得语气重，他知道云婉因为当初的事，心里一直有气，始终没有发洩出去，但是当着小皇帝的面，怎麽也不该朝小皇帝发火。

云婉也明白道理，却压不住心里的火气，刚準备再开口，小皇帝忽然自己爬下凳子，一声不吭地走出正厅了。

云婉没想到他会走，一时间也不说话了，孟煜让人收拾桌上的饺子，轻声安慰云婉：“好了，我去看看，你在这儿等我，先别过去。”

云婉没有应他，孟煜径自出门去找小皇帝。

等他找到人的时候，小皇帝坐在外面庭院里的台阶上，正望着对面树下的秋千发呆，一双小胖手托着下巴，眼睛却是红彤彤的。

孟煜没有朝他行礼，径自坐在他身旁的台阶上。

“先生，你恨我吗？”

孟煜刚坐下就听见这话，忍不住笑了：“臣为何要恨陛下？”

允炳认真看向孟煜：“先生因为我，无端受了牢狱之灾，名声受损，甚至险些丢掉性命。”

孟煜没有看小皇帝，垂下眼眸掩住情绪：“那个时候，陛下并不想要臣的性命，对吗？”

允炳没有回答，孟煜自顾自地说道：“京郊一战，臣从来没想到自己能活着回来，更没有想过，之后如何才能离开朝堂。”

“先生想离开朝堂，是因为姑母吗？”

孟煜沉吟片刻：“是，也不是。”

允炳疑惑地看着他，孟煜望着树下随风摇摆的秋千：“臣说过，陛下秉性纯良，明事理、辨是非、知善恶，日后定是明君，加之逸明等人辅佐，朝政必会清明，大梁社稷必会稳固，臣在与不在都是一样的。”

孟煜侧头看向他，眼里带着浅浅笑意：“所以，经此一事，倒是陛下帮臣圆梦了。”

允炳摸了把脸上的泪痕，认真说道：“所以，先生离开朝堂还不够，还要带着姑母离开成山，再也不回来了吗？”

孟煜微怔，没想到允炳会听见自己和顾逸明的话，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。

见孟煜不说话，允炳盯着他道：“先生，如今这世上，我只有姑母一位亲人了，您和姑母留下吧，我知道姑母还在生我气，但是，我真的不想让姑母……也离开我。”

允炳说着，豆大的眼泪蓦然落下来，滴在衣衫上瞬间洇开一片。

“姑母也离开的话，我就又是一个人了。”

孟煜看见允炳低下头，小家伙肩膀颤抖着，却不肯哭出声，小手一下下抚平着衣袖上面的皱褶，却怎麽也抚不平。

孟煜心里酸酸楚楚的，想要伸手去安慰小皇帝，手刚一擡起，又觉得不合规矩，只能收回去。

忽然间，一只纤细的手按在小皇帝头上，轻柔抚摸着他。

“你就这麽想让我留下吗？”

允炳愣了一下，立即猛地回过头，云婉正站在他身后，伸手摸着他的脑袋。

允炳瞬间哭出声，委委屈屈地咕哝道：“姑母……”

云婉伸出手将小家伙搂在身前，小家伙抱着她顿时大声哭出来。

“姑母，我好想母后啊……”

听见这话，云婉眼眶也红了，她坐在旁边的台阶上，将小家伙抱在怀里，一下下抚着他的后背。

孟煜站起身，从怀里取出手帕递给云婉，没有打扰姑侄二人，默默独自离开。

见小皇帝哭得伤心，云婉拿着手帕给他擦眼泪，细声哄他：“皇嫂她一直在看着你呢，还有皇兄，你若是想他们了……”

云婉说着也开始哽咽，没能说出后面的话。

想念又能怎样呢？终究还是天人永隔，再也见不到了。

允炳听出她的哽咽，抹着眼泪擡起头：“姑母，我知道你生允炳的气，允炳知错了，姑母你、你别扔下我……”

允炳说着，再次抽泣起来：“我那麽做，是希望姑母能念着先生，不要独自离开宫里，并不是真的想置先生于死地。”

云婉微微颔首，她心里早就有数：“我明白，你如今长大了，也有自己的想法了，我和孟煜继续留在朝堂里，对你没有好处，他也是心甘情愿地放权离开，从来没有怪过你。”

允炳低下头，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袖：“抱歉姑母……”

云婉陡然严肃起来：“但是，我之所以生气，不是因为你搞计谋，污蔑陷害孟煜——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