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甩开周辛夷将要抓住自己肩膀的手，慌慌张张地沖到了冰床那边，想要去碰那上面的人，却被扑过来的王摇花一把推开。

“你滚！”王摇花眼眶泛红，泪水夺眶而出，“你不配碰她！”

何青良猝不及防，从矮阶上滚了下去，刚擡起头，周辛夷的刀便横在了他的面前。

“愚蠢至极。”楼凝儿走到他的面前，开口讽他，将掉落在地的那个装有药丸的瓷瓶踢到了他的腿前，“你自己看看这里面装的是什麽？”

何青良茫然地看楼凝儿一眼，随后便急忙摸起那个瓷瓶，从中倒出仅剩的几颗药丸。

他细细端详半晌，手指撚了撚药丸面上的棕色粉末，沾了点放在嘴边尝了尝。

楼凝儿双臂环胸，似笑非笑，道：“怎麽样，甜吗？”

何青良的手不受控制地颤动起来。

这，这竟是糖丸！

错了，错了，不该是这样，不该是这样的......

手中的几颗糖丸滚落在地，何青良不顾面前的刀，面带杀意，奋力朝着楼凝儿扑去。

眼看着他将要撞上刀刃，周辛夷立刻将刀转面，刀背抵着他的胸膛，挡住了他的攻势。另只手将楼凝儿往后一扯，将二人拉开距离。

何青良已经失去了理智，纵使自己还有很多话想问他，可如今让他醒着，不知道他又会干出什麽沖动的事，于是周辛夷略一思索，眼睛也不眨，擡手砍向了他的后颈。

何青良登时双眼一闭，歪歪扭扭地倒在了地上。

楼凝儿见状，再次朝着他的膝盖处踢了一脚。虽然这时已经看不见他绝望的那副样子，但就凭着刚刚他差点掐死自己这事儿，只是踹他两脚，仍难解自己的心头之恨！

周辛夷见已经控制下了何青良，便收了刀快步来到王摇花的面前，

她趴在王摇衣身边，泪水已经干在了她的脸颊上，一动不动，两眼空空地直视着眼前。

周辛夷叫了她两声，也没有任何反应。

于是他缓缓蹲下，温声开口：“带她回家吧。”

回家吧。

王摇花慢慢擡起头，侧过头看着周辛夷。

周辛夷没说话，只是静静注视着她，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她，眼里盛满了绝望与疲惫，脆弱得好像他只要一伸手，她就能消失了。

如今这个样子，看着倒真跟这副皮囊更匹配一点。

可真正的她应该是理智，聪慧，果断的。

不会像此刻这般无助。

这双眼睛，应该冷静地洞察周围一切，而不是这样看着他。

周辛夷的心像是被什麽东西捏着，攥着，生生揉碎，鲜血淋漓。

连喘口气都觉得困难。

“周辛夷。”她哽咽开口，身子朝着他倾了过去。

周辛夷顺势微微张开了双臂，将她抱住。

“我没有家了。”

她的头埋在周辛夷的肩上，温热的泪水浸进他的衣衫。

周辛夷感受到肩上的湿意，是凉的，也是烫的，一时之间蔓延开来，灼烧着他内心的每一处。

或许此时，说再多的安慰话也无济于事了。

就如他一样，自己唯一的好友何青良，原来从来就跟自己不是一路人，自始至终，自己一直都是孑然一身。

不过如今比起何青良，比起自己，他更心疼的，是王摇花。

为什麽要这麽对她呢？

周辛夷忍着内心的绞痛，缓缓擡手，轻拍了拍她的背。

半晌后，周辛夷正欲开口，便听见她沙哑出声，话语里尽是哀怆之意。

“我没有亲人了。”

她曾自负地想，若是王摇衣真的死了，自己也一定能够很快接受的。如今真到了这一刻，她才明白，此时如洪水猛兽朝她扑来的悲痛之情，能瞬间将自己淹没。

周辛夷眼眶一红，将话咽了回去，垂头依偎着她，默默将双臂收得更紧了些。

绝无可能

王摇花回到家后就生了一场大病，整日躺在床上昏昏沉沉，有时醒着，会迷迷糊糊地问一句现在是什麽时候了，兰香寒只能一边抹着泪一边回答她。

周辛夷请了楼凝儿来看，却依旧无法诊出她是得的什麽病。

何青良被押进了官府，顺着他的这条线，很快便摸出了他身后之人，乃是岭州一向低调行事的程家。恰巧此时青州那边严六爷的下手左胜难以承受日複一日的严刑拷打，便将他所知道的所有人都供了出来，包括岭州这边的程家。

何青良在牢狱之中没有任何挣扎之意，将他这些年做了什麽，接触了什麽一一如实交代。

妧娘是他杀的，因为当初程家嫌麻烦，替自己找的奉血童女是妧娘，致使他多年来的心血付诸东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