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辛夷耸肩笑笑，却不继续回她的话了。

王摇花也当他是默认了，便不再和他继续说这事了，于是说起了另一件事。

“你有去过何氏医馆吗？”

周辛夷的眼底眸光忽地暗了暗，最终只是摇了摇头。

从官府到他的家会路过医馆，可他去并未去问候何大夫一声，王摇花明白，他在害怕。

害怕那个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，是何青良。

王摇花垂下眼眸，安慰他道：“或许真的不是何大夫干的呢？”

话说出口，她才惊觉这麽说也不太好，毕竟冬青也是他牵线才成了何青良的徒弟的，若是那个瓷瓶是冬青的手笔，如此恩将仇报，他心中也不好受。

“我路过那儿时，医馆并未开门，听说是因为生意不好，医馆便隔几日才开一次门。”周辛夷深呼吸一口气，收起了情绪，静静开口。

这倒是件稀奇事。

王摇花思衬片刻，便道：“何大夫的医术不差，看诊收的钱也少，有时更会去外义诊，他若真是窘迫了，大可提一提药价，周遭的老百姓们都明白他是个怎样的人，若是得知了他的难处，也不会说什麽的。”

“况且只要是人，就难免会生病，会受伤，医馆将门开着，总会有病患上门的，现在将门紧闭着，那倒是真的一分钱不赚了。”

周辛夷赞同地点了点头，半晌后，他突然又道：“或许是跟岭城新来的那名医女有关？”

“医女？”

除了生死

日近黄昏，残阳夕照。

兰香寒去城中找赵辽彙合了，王摇花便打算回一次城外她的家中看看，周辛夷也跟着她一道。

“沈谭说，吴家侥幸活下来的那个孩子，还在岭城之中，姓贺。”

“姓贺......”周辛夷沉吟半晌，“城中长央街倒是有一户贺氏人家，但也不过只是一户普通人家而已。”

“那他家中可有年纪合适的人？”

估摸着吴家当年逃出来的孩子，应当是与王摇衣的年龄相仿，或是大她几岁。

周辛夷挠了挠脑袋，想了想，“没有。”

“不过沈谭并未告诉过你那人到底多少岁，况且他有心躲藏，也可将自己的年龄改一改。”

周辛夷一顿，王摇花下意识侧过头来看着他，她问：“怎麽了？”

他沉了沉语气，很是郑重地开口：“比起吴家的那个孩子，我觉得你应该想想王摇衣。”

周辛夷垂眼静静地看着她，“至少，要做好心理準备。”

他这话说的尤其残忍，剎那间，王摇花的心像是突然被高高举起，又重重摔下。

她撇开头，不欲再与他继续谈论此事，只是脚步越来越快，仿佛要将刚刚听进耳里的周辛夷的那句话从脑袋中抛出。

周辛夷只是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。

她应该明白的，或者比谁都明白。她那样一个聪明的人，怎麽不能明白沈谭道出吴家那个孩子如今身在岭城意味着什麽？

人们只愿意接受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，王摇花也不例外。

既然那个吴家的那个孩子愿意救下王摇衣，又怎麽会拦着她与自己的亲姐姐不见面？

哪怕她唯一的亲人就在岭城。

这世上没有什麽东西真正能够阻止两个真心想团聚的人，除了生死。

王摇花如上次一般翻进了屋内，与上次不同的是，身后还跟了一个周辛夷。

屋内摆设与上次来看时并无变化，只是灰尘更重了些，蒙得周围只剩下灰白色，二人入了屋内，也扬起了地上的有些呛人的尘埃入肺。

王摇花干咳两声，正擡手想要捂住口鼻，一旁的周辛夷轻拍了拍她的肩膀，递给了她自己的帕子。

王摇花愣看他一眼，随后缓缓接过，覆上自己的口鼻。

“事情了结后，你若是还想来回这里来住，恐怕从里到外都得翻修一遍。”

周辛夷将面前的灰尘拂开，身后的王摇花.径直走到了那柜子面前，上次放在上面的两个瓷娃娃还在原处，王摇花先将那个大的拿下，抱在了怀中，而后便去拿那个小的。

王摇花只是轻轻拿起，它的头便滚落在地。

周辛夷听见动静，立刻转过身来，定睛看清地上的东西，才发现是一个瓷娃娃的脑袋。

他蹲下捡起，用袖口小心翼翼地擦去了上面的灰尘，显露出来的仍旧是一张褪去颜色和生机的脸。

捏这个娃娃的师傅手艺不错，它笑得两眼眯着，嘴角咧开，看着却并不觉得瘆人。

他转头想要将这个东西交还给王摇花，却见她如同失了神一般，双眼空洞地盯着它刚刚落地的地方，一动不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