桌上就剩下王摇花和周辛夷二人面面相觑。

“摇花姐姐？”周辛夷突然开口打破横在两人之间这死一般的沉默，语气中夹杂几分无奈与戏谑，却并未擡头看她。

倏忽，王摇花有一种被人撕下了面具的感觉。

尽管这张面具形同虚设，她也知迟早有一天会被他发现。

若二人只是萍水相逢，她大可坦诚地将自己的名字告诉他，反正有朝一日，这个名字总会被淡忘的。

或许是自己低估了周辛夷想要查明真相的决心吧。

“你没有什麽想对我说的吗？”周辛夷擡眸看着她的侧脸。

王摇花将头撇到另一侧去，避开他的目光，而后转过头一脸坦然地回他：“没有。”

“......”

“事实都摆在你的面前了，你要我说些什麽？”

“况且你不是早就怀疑我了吗？”

他知道自己是王摇花，王摇花也知道他知道自己是王摇花，如今二人将这层窗户纸捅破了，她心中竟还畅快了几分。

周辛夷被气笑了，“让你卖猪肉可真是埋没你了，应该让你来当捕头。”

王摇花也哼笑一声，不屑开口：“就那点钱，靠着鹹菜兑西北风过日子，吃了上顿没下顿，我可不干。”

“是是是。”周辛夷笑着附和她道。

他曾想过这一天到来时，自己该如何组织语言开口，是要将自己过去日日夜夜的忏悔告诉她，还是庆幸她没死，从而减轻自己身上的罪孽。

可如今二人就这样坐在一张桌子前，他却什麽也说不出口了。

明明是他在逼问她答案，结果不知所措的却是自己。

—

兰香寒和赵辽一连等了几日，沈谭才回到沈宅，与他一起来的，还有柳州官的女儿柳银朱。

此时他正坐在堂上，听着兰香寒讲着严六爷将王摇花拐走之事。柳银朱被人安排去了后院熟悉沈宅的环境，看这样子，是要在此长住了。

赵辽也不管沈谭这儿的茶是何种品质，端起三两口一饮而尽，如同喝白水一般。

他不明白沈谭内心是何想的，但这柳州官既然放心让柳银朱孤身一人到了沈宅来住，饶是赵辽是个粗人，也能看出来柳州官心中的打算。

不过几年，就将生意做到了和严六爷一样的高度上去，现下也攀上了州官大人，他这一路，扶摇直上，或许再给他些时候，严六爷也奈何不了他了。

“沈少爷，严六爷如此肆无忌惮，他绑走王摇花，就是沖着你来的。”

“够将严六爷拉下马，这麽好的机会如今就摆在了沈少爷的面前。”

沈谭神色不动，闻言，忽然笑了，“兰姑娘不愧跟她是好友，说起话来也跟她一模一样。”

知道他是个生意人，将利益摆到明面上来才是最有效的求人方式。

听着沈谭这模棱两可的答案，兰香寒垂眸，忍不住深呼吸一口气，“沈少爷，只有你出面，才能将她救回来。”

沈谭沉默地看着她。

兰香寒擡起头，直视着他。

良久，沈谭忽然笑了笑，兰香寒不解地望着他。

“兰姑娘，你怎麽不相信她自己也能救下她自己呢？”

兰香寒一怔。

这话是什麽意思......

“主子，门外有人称要见你，是王姑娘。”

兰香寒起身回头看了那报话的小厮一眼，又立即转过头看着沈谭。

“瞧，这不就回来了？”沈谭起身，“让她进来。”

“她身边还有一个男人，要不要一并放进来？”

“既是她的朋友，那就是我沈某的贵客。”

“是。”

王摇花进了门后，便看见迎面而来的兰香寒，她小跑着朝自己沖了过来，一把将自己抱住。

“你去哪儿了啊，担心死我了，你这人怎麽这样......”她语无伦次地说着责备之语，由于抱的太紧，勒得王摇花忽然有些说不上话来了。

一旁的周辛夷见状，对着兰香寒轻声开口：“姑娘，轻一点。”

兰香寒这才反应过来，立刻松开了手，捏着她的胳膊，瘪嘴道：“怎麽瘦了？”

王摇花轻咳两声，随即沖着她笑了笑，“我这才离开几天，你别胡说。”

兰香寒深吸两口气，平複了自己的心情后，拉着她的手让她转了个圈，“没受什麽伤吧？”

王摇花一边转圈一边道：“没受伤，哎，你别担心。”

“那就好。”兰香寒松了一口气，这才注意到了一旁的周辛夷，于是看了看他，又看了看王摇花，“这位是？”

“哦，老乡，周辛夷，岭州城官府的捕头。”王摇花对兰香寒解释开口，随后又看着周辛夷介绍着兰香寒，“兰香寒，我朋友，岭州红亭村人也。”